爱情这条路,从来是过期不候

有人说,余生那么长,不必慌张。

-01-

我一直以为,刚子会是刻在我生命里的那个人,让我安心,峰回路转,风景看尽,他会陪我,细水长流。

图片发自简书App

他说,云锦,我注定是你的归途。他的吻落在我额上,我脸上的红霞落进脚下的小河,一荡一荡的,流向远方。

十八岁,正是狂妄自大的年龄,世上有好山,山下有平川,我还没来得及看。我自信的昂起头,一路北上。世界那么大,反正有一个他。

那时的他听从父母安排,上了师专,在家乡的小学当老师。原本我应该和他一样,扎根在这个小村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到了结婚的年龄等着他来提亲,不要五花马,勿需千金裘,几床红被,一桌喜酒,从此共白头。

可我天生是不安分的女子,我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梦。

-02-

京城真是个好地方。我一直以为所有人都和我一样,童年的乐趣都是放牛、砍柴、打猪草,在这里我才发现,有人生下来就喝牛奶。

如果不曾发现差别,就不会想改变,可穷人一但觉醒,使出来的都是洪荒之力,我也不例外。破烂的出租屋,我趴在灯下给刚子写信:这里好美,我好累,好想你。

寒冷的夜,他的回信让我泪流满面,他说我俩种的银杏树已结果,村头的大柱结婚,将我们的白果染了红色,洒在新盆床上,白果,白果,百年好合。

我不敢想,家乡与他,近在咫尺,又千里之遥。无数个夜里,看书累了就看他的信,看完信又接着啃书。整整三年,我没有看梦里的山,没有游梦里的水,白天打工,晚上上函授。

梦想很远,过程很累,却也充实。

我们的信一如既往,他讲那些可爱的孩子,我说学习与见闻。他会在信末尾写哪个儿时伙伴又结婚了,我习惯在结尾写我想你。

他从不说要娶我,我亦不提嫁。

-03-

当我的工作从洗碗端菜变成办公室文员之后,我身边开始有各色的男人。我的桌子前会莫名其妙多了一束玫瑰,吃饭的间隙有人会借机搭讪...我更加想念刚子,如果他在,该有多好。

那封长达十页的信,从回忆开始,以展望结束,当然我含蓄的表达了希望他来北京,我们共同创造一个属于我们的未来。我的眼泪滴在纸上,砸出一个个思念的坑,我的欢笑落在笔上,开出一朵朵希望的花。

刚子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他字字铿锵,落笔之处,纸透痕深。

一想到他马上就来到我的身边,我们可以和城里情侣一样,牵手走过长街,相挽共看晚霞,那些时做梦都能笑醒。

每一天都变得特别漫长,下班便成了每天的期待,会不会哪一天那个院子门前立着我熟悉的面孔?他自小就是这样,在我挨打哭鼻子时,变魔术一般掏出我喜欢的糖,在我砍柴迷路时,猴子搬从树林里跳出来,我生日时,送来我最渴望的木头陀螺...他那么聪明,什么都会。他知我,懂我,视我如生命。

小时,我就胆大执拗,家乡那条河每到夏季就发疯,张开血盆大口,吞没过河的石头和两岸的沙滩。正逢期末考试,瓢泼的大雨惹怒了河神,一不高兴它就疯病发作,而学校,在河的那一边。

父母说不行就不要考试了,小孩子,考试又不重要。就在父母去领居家打听考试的消息时,我尾随五年级的学生及家乡来到河边。心急如焚的他们都不曾注意,人拉人的队伍后面有个小个子姑娘。

浑浊的河水漫过膝盖,淹没大腿,爬上我的腰,脚底那些光溜的鹅卵石刚开始只是弄痒了我的脚心,走到河心,它们犹如尖刀,扎得我生疼。

不到十米左右的河道,从前不过跳过十个大石头就到了,那一天,却是逆流而上,满眼波涛不见对岸。

“大水头来了,快走”有人喊起来,大家小心翼翼的脚步变得慌张,好在快到了对面,所以勉强算是上了岸。我个子太小,又一直看着水,头早晕得厉害,光着的脚更是不听使唤,脚下一滑,顺势又回到河中,似乎有人跳进了河中,又有人哭喊,我死命抱住飘过来的物体,在河中翻滚。

我醒来的时候旁边躺着刚子,还有他们家的破箩筐。大人们说算我命大,要不是刚子拿着他们家的箩筐跟我跳了下去,石头也不会挡住我们。

他娘骂他的时候,我娘正抱着我又哭又笑。娘说“锦儿,以后咱们就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人家。”

我当然不会做牛做马,我要做他媳妇,那种甜蜜只有自己能懂。

多少年后我站在家乡那条河里,一边看对面刚子和妻子在道场耳语,一边想我和他的曾经的对话。

“你怎么会在河边?”

“你出门的时候我在这边瞧着呢,你要干啥我掰着脚趾头就知道,早早拿了东西以防万一。”

“那你不害怕吗?”

“来不及害怕。”

-04-

我终是没能等到他,却等来了娘的电话“刚子要结婚,你俩一向要好,回来看看吧。”

这怎么可能,一定不是我的刚子,我们说好了的,在这里追逐梦想,逐鹿北方。

我退了房,把精心挑选的刷牙缸、毛巾、拖鞋都送给了隔壁的小情侣,成双成对的图案让他们欣喜若狂,也让我黯然神伤。

刚子的婚事特别仓促,他娘突然中风,半身不遂,唯一的牵挂就是希望他娶妻生子,父母为他相了同一个学校的老师,大家都说般配极了。

我回家的时候,他家已开始杀猪宰鸡,热闹非凡。

娘为了回报当年的恩情,也去河对面帮他家烧锅洗菜。

我们两家地头上那颗银杏树,亭亭如盖。

我不听爹的劝阻,搬了梯子,爬上去,摘得白果,去皮洗净,挑了上好的红栀,一个个涂了均匀的红色,装进印着鸳鸯戏水的小瓷碗,用去年生日他送我的红色丝帕包住碗口,一根红绳扎紧。

娘埋怨我“这都是老婆子们干的事,你一个姑娘家沾了手,不好嫁。”

我默默剪着手里的囍字,煮了浆糊,贴在丝帕上。

刚子结婚那一天,直到闹洞房,我才得已见新人。主事人说,新娘子属虎,龙虎相争,属龙者,不得观礼。

新房里挤满了人,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钻进去。书桌上,红烛高照,刚子西装革履,新娘坐在他身边,低眉浅笑。

我抱着大红的碗放到红烛下,早有两个大婶接了过去,打开丝帕。

人群开始骚动,“一洒百年好合,二洒儿孙满堂,三四富贵兴旺”。

我逃也似的离开了他家,初秋的天气,河水微凉,往事历历在目,我的归途却不是我的归宿。

-05-

他曾说,云锦,知道吗,你的名字是首诗呢,中谁寄书来。

亦是那时,我萌生了梦想,如今,我终于懂得欣赏。

雁字回时,月圆人空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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