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唐妈
朝洛身穿九章法服,头戴十二行珠冠冕旒,面容隐没在珠冠后,看不真切表情。他透过密密的珠帘看着跪在殿下的诸仙,目光却落在了第二排的空位上。韩起,我继位之日,你都不愿回来吗?
朝洛换下华服,身着长袍,负手站在窗前,盯着窗外的桃树发呆。他让人把韩起种在玉照宫旁的桃树移栽了过来,可是,不过几日时间,那桃树竟然枯死了。无论他如何在上面加持法力,都无法枯木逢春。
“蔡贤,你再去浇些水。”他指了指窗外只剩枯枝的桃树,吩咐道。
站在身后的仙童为难地看着天帝,终于跪了下来:“陛下,那树没的救了。”
朝洛的脸色一沉,转身怒视着跪在地上的蔡贤:“谁说没的救了?我就不信这六界之内,找不到办法!滚出去!”
蔡贤行了礼,退了出去,朝洛却软倒在了地上,痛苦地抱住了头。覆水难收?不,我不信,我不信。我是天帝,六界至尊,一定有办法的。
小仙娥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差点撞到端着果子的蔡贤。
“慌慌张张做什么,一点规矩都没有!”蔡贤把人拦下,低声呵斥道。
小仙娥眼圈都红了,带着哭腔说:“陛下又发火了,打碎了一柄玉如意,这会儿正大发雷霆呢。”
“这又是怎么了?”蔡贤皱眉道。
小仙娥摇了摇头:“小人也不知。陛下早晨起身后一直在看天机镜,不知怎么忽然就发起了火。”
蔡贤摆了摆手让人下去,自己吸了口气走进了玉清宫。那柄被打碎的玉如意还躺在朝洛脚边,天机镜也被他打翻在地,蔡贤瞄了一眼,心中又深深叹了口气。天机镜中不是别人,正是昊天元君韩起,正与一女子携手散步,一脸的温柔。
“陛下,气急伤身,您且用些果子点心,歇息一下吧。”蔡贤小心翼翼地将天机镜拾起放好,又将玉如意的碎片收拾了起来。
朝洛不议事的时候总是穿一件靛蓝色的棉布袍子,黑发高高竖起,年轻的脸如何都看不成是统领仙界的天帝,反而更像人间的书生。这会儿他颓然地站在硕大的屋子中间,满脸的寂寥:“他竟然和那女子有了夫妻之实,马上就要当爹了。”
蔡贤心头一惊,见天帝失魂落魄,心下着急,忽然灵机一动,轻声道:“陛下,最近魔族蠢蠢欲动,陛下何不趁此机会召回昊天元君,抗击魔族?”
朝洛有一瞬间的失神,忽然疾步走向了书桌,提笔写下了信笺。他解下腰间的玉佩递于蔡贤:“速去相思谷召回昊天元君韩起,共商抗敌大计。”
那次魔族进犯只是边陲一部分不受林宗控制的势力,韩起只点了百名兵将,不过月余就剿灭了进犯的魔族,一时在六界声名显赫起来。他从战场归来,战甲上还沾着尘土和血迹,顾不得梳洗,就来向天帝请辞。
“韩起,你此次回来,都未问问我过的好与不好,就这么急着赶回去?”
韩起向天帝行了个大礼,毕恭毕敬地答道:“陛下,韩起不辱上命,已击退魔族,可保我仙界多年平安。家中妻儿还在等着韩起归家,望陛下恩准韩起辞行。”
朝洛心头火气,上前一把揪住了韩起衣领:“妻儿?韩起,你好的很啊。”
韩起正视着朝洛,忽然笑了:“我刚刚碰到朝雅了,他长大了。”
朝洛脸色一变,颓然地松开了抓着韩起的手:“你还在怪我是吗?”
“没有,我谁都不怪,这都是天命。天命难违,你我该是最清楚的。”
“韩起,我不会让你走的。你和凤邬氏的婚事还在,凤邬已经侯在玉清宫外多日了,你走不了。”
韩起苦笑了一声:“朝洛,非要闹这么难看吗?”
朝洛直直地看着韩起:“是你逼我的。”
韩起被朝洛软禁在了玉照宫,宫外重兵把守,除了他自己,谁都不让入内,包括凤邬。
本是前来商议婚事的凤邬被天帝一而再再而三地挡在门外,脾气也上来了。这天凤邬闯入玉清宫,堵在了天帝面前。
“陛下,你这是何意?我与昊天元君的婚事是先帝定下的,已过去百年。这次我身为女子已经是自轻了,亲自前来求亲,你为何一再阻挠?”
凤邬一族世代掌管神兵,相当于是仙界重要的军事力量,天帝自然开罪不得。而且这凤邬一族十分奇特,每一代的凤邬都一般模样,传说凤邬一族以灵魂传承,陨落的只是灵魂,新选出的凤邬也只是一缕香魂。而肉身上的修为却不随之陨落,现在站在朝洛面前的凤邬虽然是个年轻女子的模样,修为却可追溯到上古神祗了。
朝洛微微一笑:“凤邬大人误会了,朝洛哪敢阻扰,只是,尚有一事不妥,顾不敢轻易允诺了大人与昊天元君的婚事,唯恐贻笑大方啊。”
凤邬是个直性子,立刻问道:“何事不妥?”
天帝屏退了服侍的仙娥,沉下了脸。
“大人可知昊天元君曾下界历练?”
“自然知道。”
“那大人可知昊天元君为何迟迟未归?”
“这我倒是不知道。”
朝洛长叹一声:“若要用人间的话讲,那就是家门不幸啊。”
“嗯?”
“大人与昊天元君已然定亲,我自然不能隐瞒,只是,大人听后万万不可动怒。”
“你先说说,我看却是何事。”
朝洛沉吟片刻,沉声道:“昊天元君在下界娶了妻,那女子有了他的骨肉,算起来,现在孩子该有七岁了吧。朝洛教导无方,让韩起犯下了这等糊涂事,大人万莫动怒。我一定会给大人个说法。”
凤邬一掌拍碎了手边的椅子,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好个昊天元君,诚敢欺我凤邬一族?”凤邬在地上转了几圈,忽然问道:“陛下,昊天元君一向以刚正不阿正直坦荡为名,想来该是那女子故意勾引昊天元君,才有了这档子龌龊事。你且告诉我,那女子是什么人?身在何处?”
朝洛心却是沉了下去,他本以为说出此事,凤邬定然会要求退婚,谁知这男人一般的凤邬却是真心相中了韩起,这下,怕是不好解决了。
他沉吟了片刻道:“那女子是白狐妖,住在相思谷。”说完从怀中掏出块玉佩,递给了凤邬。“此乃二人定情之物。”
原来那日韩起离开,白离万分不舍,将一块贴身的玉佩一分为二,与韩起一人一半。韩起本是随身带着,剿灭魔族之前怕遗失了,就放在了玉照宫中,不想被天帝搜了去。凤邬这会儿看着那半块白玉,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
凤邬匆匆离去,蔡贤盏茶后回报说凤邬已经派了一队精干人马前往相思谷,下的是格杀令。
朝洛点了点头,又吩咐道:“入夜后,你且通知韩起凤邬去相思谷一事。”
蔡贤领命下去了,朝洛心念道:凤邬,韩起,我倒要看看你们这姻缘如何续的下去。
他缓步走到书架前,从书架上发出了一本陈旧的古籍,小心翼翼地翻开了其中一页。老旧的古籍已经泛黄,字迹却清晰可辨:摄魂禁术,母蛊一出,凶神降世。
注:凤邬一族掌管神兵,相当于天帝拥兵,但是却没枪,枪在凤邬手里攥着呢。自古枪杆子里出政权,天帝自然是惹不起凤邬的。朝洛的番外看来是要写几章了。其实,我挺喜欢朝洛这个角色的。他对韩起真真是爱到了骨子里,那份执念本文中无人能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