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简史》中国古代数学

正当埃及和巴比伦的文明在亚、非、欧三大洲的接壤处发展的时候,另一个完全不同的文明在遥远的东方,也沿着黄河和长江流域发展并散播开来,这就是我们的华夏文明。

在公元前2700年到公元前2300年间,出现了传说中的五帝,之后又相继一系列王朝。中国人勤于记录的优良传统,也让相当多的资料得以流传下来。

与巴比伦和埃及一样,远古时代的中国也有数和形的萌芽。在未完成破译的股商甲骨文中已经发现完整的十进制,春秋战国时期也用了以纵横两种形式表示奇数位数和偶数位数、逢零虚位的算筹计数。而在司马迁(约公元前145-约前90)在《史记•夏本纪》里记载的“(夏禹治水)左规矩,右准绳”,‘规’和‘矩’分别是圆规和直角尺,‘准绳’则是用来确定垂线的器械。

很巧的是,与热衷哲学和数学理论的希腊雅典学派一样,处于同一时期的战国(公元前475-前221)也是盛产哲学家的年代,也有诸子百家。以‘墨家’为代表的《墨经》就讨论了形式逻辑的某些法则,并在此基础上提出了一系列数学概念的抽象定义,甚至涉及到‘无穷’的概念。道家的经典著作《庄子》记载了“至大无外,谓之大一。至小无内,谓之小一”。这里的‘大一’指无限宇宙,‘小一’相当于原子。

曾任魏相15年的惠施和写《逍遥游》的庄周辩论,也提到过“矩不方,规不可以为圆;飞鸟之影未尝动也;镞矢之疾,而有不行,不止之时;一尺之棰,日取其半,万世不竭……”等等,这些思想与当时希腊人芝诺的论点不谋而合。

可惜的是,诸子百家的著作多注重治国经世、社会伦理和修心养身之道,再加上当朝帝皇(秦、汉)的独裁,使得这些著作中的数学论证思想失去进一步发展的机会,只在当时繁荣的经济环境下推动了数学向实用和算法方向发展。

很多人都认为西汉后期的《九章算术》是最早的一本关于数学的著作,诚然这是中国最重要的古典数学名著,因为这个时期是我国第一个数学高峰的上升阶段。可在《九章算术》之前,还有一本更古老《周髀算经》,虽然作者不详,考究推断可以追溯到战国时期,可看出中国人从远古时代起就具有很强的算术和商业头脑。

《周髀算经》这本著作中,有分数的应用、乘法的讨论以及寻找公分母的方法,还有测量术、应用数学和几何学产生于计量等。而最让人感兴趣的数学结果有两个。其一就是勾股定理,提出时间甚至早于毕达哥拉斯,只是没有像《几何原本》里那般提供证明。商高在回答周公问题时就提到“勾广三,股修四,径五”,这是勾股定理的特例,因此也有称为‘商高定理’。

书中另一个重要的数学结论就是日高公式,“……以日下为勾,日高为股,勾股各自乘,并而开方除之,得邪至日。”在中国古文里,勾和股分别指直角三角形中较短和较长的直角边,而髀的意思是大腿或大腿骨,都是天文测量的规律。

《九章算术》是从先秦至西汉中叶,经众多学者编撰、修改而成的一部数学著作,作为西周时期贵族子弟必修的‘六艺’之一。内容重点是计算和应用数学,把246个问题分为9章(方田、粟米、衰分、少广、商功、均输、盈不足、方程、勾股),从数字比例、平均分配、正负术、开方术,再到‘盈不足术’的消元法、方程术,还把几何问题算术化或代数化。这与《几何原本》里把代数问题几何化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数学思维。

中国古代的数学研究掀起论证的热潮,是在魏晋南北朝时代。以诗人阮籍、嵇康为首的“竹林七贤”、众多名士们崇尚自然、超然物外,他们言词高妙,不务世事,尊《周易》《老子》和《庄子》为“三玄“,以至于清谈或玄谈成为一种风气,士大夫的”魏晋风度”也风靡一时。其中,《周髀算经》和《九章算术》等多部学术著作以注释的形式出现,刘徽的‘割圆术’就是用几何图形分割后重新拼合(出入相补法)的方法验证了《九章算术》中各种图形计算公式的正确性,还借助了无限小的方法指出《九章算术》中的球体积计算公式的错误。开创了中国古代史上对数学命题进行逻辑证明的范例。鉴于刘徽在数学 领域所取得的卓越成就,宋徽宗亦对其冠以家乡名的封赏(封其为淄乡男)。

中国数学史上第一个名列正史的数学家,就是刘宋年代的祖冲之(429年)。《隋书》里记载了祖冲之算出的圆周率,数值精确到小数点后7位,直到1424年这个纪录才被阿拉伯数学家卡西算到小数点后17位的新纪录打破。祖冲之另一项成就就是关于球体积计算,他的著作《缀术》在隋唐曾与《九章算术》一起列为官方的教科书。

唐朝是中国封建社会最繁荣的时代,虽然没有产生数学上的大师,却在数学教育制度和数学典籍整理方面有所建树。不仅沿袭了北朝和隋代创立的“算学”制度,设立了“算术博士”官衔,还在科举考试中设置了数学科目。存在近300年的唐代在数学方面最有意义的成就,就是由唐高宗李治下令编撰的《算经十书》,其中的《孙子算经》的‘物不知数’(同余数组的解法)问题,《张丘建算经》的‘百鸡’(三元一次方程)问题,和《缉古算经》的双二次方程或高次方程解,尤为经典。

虽说唐朝的经济和文化繁荣,公元907年,又再次进入分裂状态,短短的半个世纪时间更换了5个朝代(后梁、后唐、后晋、后汉和后周),战乱也造成了很多经典著作的失传。宋朝的建立才又让数学得以发展起来,沈括的《梦溪笔谈》就是古代科学史上的一本著作,囊括了所有已知的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知识,几何学方面他还发明了一种局部以直代曲的方法,后来成为球面三角学的基础,代数方面提出了求取连续相邻整数平方和的公式(求高阶等差级数)。

陆续还出现了一批古代史上最伟大的数学家,杨辉、秦九韶、李冶、朱世杰就是“宋元数学四大家”。因大多出身低级官吏,他们的注意力主要放在平民百姓和技术人员关心的问题上,像杨辉的《详解九章算法》,秦九韶的《数书九章》,李冶的《测圆海镜》,朱世杰的《算学启蒙》和《四元玉鉴》,都是在他们以八股文考取功名后,才开始从事自己喜欢的数学研究。著述大多源于《九章算术》,在进一步研究和注释后,更为系统化和通俗易懂。

在中国古代,数学的重要性是与历法息息相关的,赵爽证明勾股定理是用来求取某些与历法相关的一元二次方程的根;祖冲之偏爱用约率和密率来表示圆周率,目的是为了准确地计算闰年的周期;而秦九韶的大衍术也是用于上元积年的推算,以帮助确定回归年、朔望月等天文常数……

相比之下,希腊数学就其抽象性和系统性而言,以欧几里得几何为代表的水平无疑是很高的,但在代数领域,中国古代的成就可能更胜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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