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个天生愚型之人记住快一生是一件令人不解之事。
我很少见到他,多是因为我考学在外不经常在家。我只知道他是马路边加油站老板的傻瓜儿子,以及我小学同桌的楞子叔叔。偶尔会碰见,他就叫着我的小名,叫我不要欺负他侄儿(我小学同桌猪头杰)初中时的我会吵他——“哪个欺负他啊!我才不惜罕欺负他呢!”到后来就把他当空气,其实我有点嫌弃他,嫌弃到他叫我小名会让我感到羞耻。
再到后来我就到离家很远的地方上高中了,高中时的我思想方面改变了许多,有好的,有坏的。对他的嫌弃也在成长的一路上慢慢颠掉了,所以高中前段的我对他是空白的感觉,不喜不怒,没有偏见亦没有同情。对他依旧无视,就像一口枯井对一只路过的花猫一样。
现在外面还在大雪纷飞,刚才我在家门前的白雪上一点一点地踩上脚印,可感觉却像是雪一点一点地在我的心窝上踩出脚印。那时他的声音,他的卡着痴呆鱼刺的声音拖挞着雪花过来——小霜,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依旧不抬头,一声不吭地走到平地上跺着脚,为了将鞋边的残雪跺掉,为了将脚上的冰冷跺掉。
“早就回来了。”
“啊?小霜,什么时候回来的?啊……”我抬起头看着他,他的脸长得并不匀称,而且还带着似乎不曾改变的痴呆表情,他长歪了的牙齿不停地敲出这句问话。
我轻轻地笑了,转身走回家去,其间回头看了一眼——雪水将泥路和得脏乎乎的,大坑小洼的泥水,车辆一过,飞溅旁边的白雪一脸泥——他早就从这段路上拖挞过去了。
有时候我想我给这个傻子的生活带去了什么,让他从未忘记我的名字?我想或许就是一颗沙粒对于一场沙尘暴的作用。而他又给我带来了什么,难道是送给文人的一把杀猪刀?
呵,是那时候夏天燥热的阳光,是那棵枝丫切割着蓝天的梧桐,是那时候夕阳西下被拉长的影子,是那群被汗水打湿的少年,是那个对我说“你别哭,我以后不欺负你了”的傻乎乎的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