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中年的王教授是某高校哲学系有名的教授。报考王教授的研究生很多,但王教授每届都只带一个研究生,而且都是男生。这是王教授太太对王教授的“家规约定”。
提起这位王太太,认识王教授的没有不知道的,要颜值有颜值,要才气有才气,为人豪爽热情,交游甚广,而且做的一手好菜,不论是中餐还是西点烘焙样样拿得出手。王教授请客都是在家里,王太太做的菜和茶点色香味俱全,来客都是赞不绝口。
后来就有好多来客打着结交王教授的旗号,实则是来结识这位王太太的。席间,他们不停地赞美恭维王太太,没有几句话同王教授说。王教授起初还不知情,为自己人气激增而骄傲,慢慢地察觉出来,来客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遂受了些刺激,对太太渐生不满之心。
正好,李教授推荐来一名女学生,是李教授的内侄女。才情、学识也是很好的,对王教授更是一腔崇拜,但知道王教授不带女学生,故而央求李教授推荐,看能不能破例一次。
受了刺激的王教授,忽然发了傻孩子劲,决定收了这个女学生,但还是回家给太太“备了案”,一再解释说是李教授极力推荐,不好没了李教授面子。王太太半晌默不作声,最后还是大方表态:“我一向太自私了,没考虑到你的方方面面。不收女学生的约定从此取消了吧,只要你觉得学识需要,不用再顾虑我了。”王教授本以为太太会反对,还准备了一些反驳的理由,可是剧情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女学生来报到了。青春靓丽、娇俏可爱,毫不掩饰对王教授的仰慕之情。无论王教授讲啥,她都严肃地、耐心地、兴奋地听他讲。王教授的自信心像插进伤寒病人嘴里的体温表,直线上升。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口才可以这么好,用“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妙语连珠”来形容也不为过。
王教授越来越自信,简直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意气风发,年轻精神了许多。家里来客玩笑着说:“王教授这是焕发第二春了?”提醒王太太要提高警惕了。王太太笑道:“若有人给他第二春,那最好。证明我挑丈夫的眼光不错,我很得意,绝不吃醋。”王教授眼里忽然闪过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意,而且晃了晃神,似是想起了一个什么人,只是这个笑意来得很快,去得也快,谁都没看到。
晚上躺在床上,王教授想着今日来客的话,心里老是有个人影晃动,定下神来,原来是那个娇俏甜美的女学生。她美貌才情虽不及太太,但是她朝气蓬勃、俏丽可人,尤其是和他说话时,嗲嗲上扬的尾音最是动人。她对他的仰慕,她对他的崇拜,她看他时的眼神,她向他孩子似地撒娇,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陶醉,让他觉得自己就是她的靠山,就是她的保护神,她是需要他的呵护和疼爱的。
她使他有一种彰显男人魅力的感受,而他特别喜欢这种感受。同时他觉得自己真的年轻了许多,最近他总是偷偷地照镜子,觉得自己气色一点也不逊色于年轻人。走路的脚步也轻快起来了,嘴里时不时地哼着自己年轻时喜欢的歌曲。王教授忽然有种渴望,想要抓住、留住这一切的渴望,而这一切又都好像和女学生有关。王教授不再犹豫了,果断伸出手,决心要抓住这难得的“第二春”。
女学生本来就对王教授是满腔倾慕。王教授温文尔雅,博学多才,虽说已人到中年,但是经过岁月打捞的男人更加睿智,也更具男性魅力。在女学生眼里心里,王教授就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代言人。
女学生曾经在交给王教授的作业里,附上冯唐的《三十六大》之二十四(大喜)里的“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风十里,不如你”的字条,但是王教授就像没有看到那字条一般,一如往日一样上课、讨论课题、布置作业。女学生不敢再试探了,也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像往常一样做王教授的铁杆迷妹。
最近,女学生发现王教授变了好多,穿着打扮由正装改走休闲路线了,看起来很有活力,时不时地哼着罗大佑的歌,讲课时的声音也清亮了很多,看女学生的眼神也更加温柔,女学生再撒娇时他就宠溺地看着她笑,女学生彻底地醉倒在王教授的眼神里,都不想醒过来了。成熟、睿智、博学的王教授在女学生眼里已经不是学术导师了,而是她前行道路中的一盏灯,消除了她对黑暗的恐惧,让她更清楚地辨别方向。
课题研究上有个可去可不去的社会实践调研,院里征求他们的意见,王教授和女学生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异口同声说:“必须去!”
回到家,王教授轻描淡写地对太太说要出差几天去搞学术调研,让太太帮他收拾行李,动车票已经买好了,下午四点出发。
王太太问要不要开车送他去车站?王教授忙摆手说:“不用不用,那个时间点你正上班着呢,我行李也基本没有,自己打个车就好。”
王太太又问:“院里还有同行的人吗?”王教授一怔,说:“我们系就我一个,再没有别人。”王太太“哦”一声,说:“那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我就不请假去送你了。”王教授连连说:“好好好,你忙你的,都老夫老妻了,送啥?!”
王太太快要下班了,收拾办公桌上的文件时,一个同事进来,笑着嚷嚷道:“你家王大教授出差去了?”
王太太说:“你怎么知道的?他去学术调研了。”
“我在车站看见他了。我去车站送亲戚,看到你家王教授了。他看见我好像很不得劲,想要躲着我一般,我和他打招呼,他方才跟我说他要出差去。你怎么没有去送他?”
“他行李也不多,坐动车去搞个调研。一个大老爷们,自己打个车就好。”
“他那个女学生和他一起去搞调研?是不是?”同事用别有深意的眼神盯着王太太。
王太太停住了收拾文件的手道:“哦,是吗?”
“他帮那个女学生拉着行李箱,女学生挽着你家王教授的胳膊。我看着背影像王教授,喊了一声,那女学生松开了手,王教授好似很气恼我向他打招呼。”
王太太脸色发白说:“他说就他一个人去调研的,没说女学生同去的。”说着,眼泪已经管束不住流下来了:“王二这个混帐东西,竟然这样欺负我……”
同事一看王太太哭了,慌得直说:“你怎么哭了?都怪我多嘴,你别往心里去啊。”说完尴尬地摇摇头就走了。
王太太看见同事走了,强忍着的泪水终于决堤而出。什么“出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贤妻良母形象统统不要了,只想找个逃避的地方,在那里她可以忘掉骄傲,不必见现在这些朋友,不必打扮,不必铺张,更不必去取悦任何人。
这时候,动车已经奔驰在另一个城市的轨道上了。王教授望着窗外,临出发前的兴奋仿佛醉酒时的高兴,这会儿却像宿醉后的滋味,着实不好受。想那太太的同事,一定会去给太太说的,这事闹开了,自己该怎么下台呢?为身边这个年轻幼稚的女孩子拆散家庭,真是不值得!暗自后悔自己一时糊涂,小心眼,忍不住年轻的诱惑,非要抓个什么“第二春”的尾巴,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王教授的心思千转百回,挽着他的手的女学生全然不知道王教授此刻的心思。她只觉得人生是如此美好,正无限遐想着自己的爱情之旅该是怎样浪漫的一番景象呢。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