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里谈过一次恋爱。故事的开头总是美好。
那时刚军训完,我本就皮肤黑,那时更是又黑又丑。不知他是怎样看中了我,上课时坐我前面,频频回头。有时不发一言地扔一条德芙在我桌上。我没有过谈恋爱的经验,轻易就被几条德芙、几次回顾所俘虏。第一次牵手,他的手心温热,微微有汗,让我安心。
我们同一个专业不同班级,每天一起上下课。宿舍离教学楼有点远,长沙的夏天闷热无比,我最讨厌太阳底下赶路。他特意买了自行车,每天像骑士一样等在女生宿舍楼下,载上我一骑绝尘,引来诸多艳羡。冬日阴冷漫长,他帮我准备暖手宝,周末用电饭锅煲了汤送到我楼下,有时是排骨萝卜汤,有时是排骨莲藕汤,我们坐在小食堂里,我吃排骨喝汤,他就吃几块萝卜莲藕,笑意盈盈地看我满足地捧住肚子。这样的体贴和温暖,点点滴滴地渗透我们恋爱的每一天。我们几乎没有吵过架,他优秀上进,我知礼明事,我们一起盯着学科前三甲的目标,拿着专业奖学金。一切看上去都很美好。
可是,对,就有那么一个可是。那是我们在一起的一年十个月差八天,过完“十一”长假回去上课,我因为选修二专需要联系对方老师,偏偏手机没电,便在课间借用他手机打了个电话。他出去给我洗苹果,我打完电话,看到了一条不该看到的短信。不是暧昧,是长长久久的亲爱,远胜于我的熟稔。女性敏锐的直觉让我立刻明白,我似乎是这段恋爱关系里的第三者。
我震惊得无以复加,仿佛心脏一点点瓦解破碎。汹涌的眼泪涌上来又被我压回去,天知道那一刻我胸中是那样疼痛!忍住想要立刻哭喊、想要歇斯底里的情绪上完一堂课,全身的力气都被这四十分钟的忍耐用光。下了课,手上还拿着他为我洗好的苹果,世界却已经坍塌。
质问都已经多余。当我虚弱地问出为什么,得到意料当中的回答,在心里给了自己一个大大的耳光。她是他的高中同学,也是他的初恋。考大学分开两地,抵不过异地的辛苦分了手,又舍不下初恋的情结再复合。而我,就是在他分手和复合的中间,成为了不异地的“现女友”和不自觉的“第三者”。
接下来的剧情,无非是无休止的指责、质问、纠缠。三个人都精疲力尽。我心中惶惑而痛,不能原谅他的欺骗,更不能原谅这么久、这么久,这么傻的我居然毫无知觉。那一个黄昏,我独自走在老教学楼后面的小路,在人来人往的浮影中,巨大的孤独涌上心头,蹲在路边失声痛哭。
我陷入了无休止的悲痛,日日以泪洗面,我四处询问,却没有人可以给我一个解脱的答案。我不懂,为什么他要对我这么好,为什么他对我好的同时还对着另一个人嘘寒问暖。我不懂,为什么一个人可以对两个人用心、用情。我不懂,为什么我全然的信任换来这样一个无法接受的结局。
在我以为最明媚的时刻,现实给了我一个无情的痛击。
然后,毕业了。
我回家的火车票定在下午,他说,我送你。我说好。
那一日凌晨,我开始收拾行李,把我们的照片全都打包,拜托室友交给他。把一切与他有关的物品留给了收废品的阿姨,四年的日记化成一堆纷飞的灰蝶。然后,我独自拉上行李离开。我最亲爱的闺蜜执意送我上车,在月台上,她给了买了一支棒冰,抱紧我,跟我说“你一定要好好的!”再也不敢多留一秒。上了车,火车缓缓启动,唯一来送别我的的祖娟追着车跑,一直喊“你要好好的!好好的!”汹涌的眼泪和那只棒冰一起化掉,我的初恋也一起化掉。
终究,没有与他告别。
再联系上,已经是毕业后四个月。他去了一家大公司,混得风生水起。而我回到了家乡,当了大学生村官,日子无波无澜。某一日,QQ里他的头像跳动:“昨天和我们经理喝酒,经理红着眼睛说,最适合的人,是你无论在哪里、干什么,都不用担心她会误会,她都会等你。我终于明白,那个人就是你”。
我承认,我被感动了。
但是更多的,却是突然而来的解脱。得到了承认、得到了肯定的解脱。
我是个好女孩。恋爱的时候,我认真而用心,不曾辜负他对我的付出。受伤的时候,我没有伤害任何人,没有用任何形式回报他的欺骗,没有把愤怒转给他人,也很幸运的,没有伤害自己。
如今,他说,我终于明白,那个人就是你。
心里有淡淡的苦和微微的甜。苦,是残留的一点执着,是最痛苦的时候的那一个“为什么”得到了答案。甜,是放开后的洒脱,那年你我青春年少,共度美好,回忆起来仍可以面带微笑。
我知道,终于可以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