瀑布的水逆流而上
蒲公英的种子从远处飘回
聚成伞的模样
太阳从西边升起 落向东方
子弹退回枪膛
运动员回到起跑线上
我交回录取通知书 忘了十年寒窗
厨房里飘来饭菜的香
你把我的卷子签好名字
关掉电视 帮我把书包背上
你还在我身旁
——纪念那些已经离去和终将离去的母亲们
(一)
她出生的年代
正是国家最困难的时期
家里兄弟姐妹八个 她排行第六
本来已经一贫如洗的家
每天都为吃饭穿衣发愁
她的到来 家人没有过多的欢喜
而时常能听到父母的叹息
自懂事起
她就从来没有吃饱过
那时候她最盼望的是过年
能吃一顿肉
还能让隔壁村的裁缝做一件新衣
哥哥和姐姐们早早就辍学了
弟弟和妹妹也马上要上学
她默默的把用了五年的书包换成了篮子
跟着妈妈扯猪草 捡稻穗
有时候还要跟哥哥去十几里外的煤矿捡煤块
(二)
性格倔强的她干的农活总是又快又好
挣的工分比哥哥还多
她勤快的早出晚归
勤快的数过了一个个春夏秋冬
也勤快的长到了19岁
有一天
村里有名的媒婆来到了家里
她害羞得躲在里屋
悄悄地听媒婆跟妈妈介绍那个男孩
他认得那个男孩
有着乌黑的头发
个子不高 双眼皮 不爱说话
笑起来露出一口好看的牙齿
有时候在路上碰到她会红着脸低着头
她还知道
那个男孩家比她家还穷
兄弟姐妹还多
可是一想起男孩那憨厚的笑容
她心里就觉得踏实
她相信 日子再难过
他会对她好
(三)
男孩送了她一块上海牌手表
带她去县城买了两身新衣服
婚礼办得简单而温馨
当亲人散去后
她望着家徒四壁的小土房
突然觉得幸福而又无助
结婚后的她比以前更勤劳
除了起早贪黑和男人一起挣工分外
她还养了鸡和猪
还种了好多蔬菜瓜果
日子过得忙碌而充实
渐渐的有点像个家了
有了几件像样的家具
她请木工做了一个衣柜
衣柜上特意装了一面大镜子
本来就爱美的她能在镜子里看到
偶尔添置的新衣服
平静的生活
被一个小生命的到来打破了
很长一段时间里
她都有些手足无措
不知道怎样去疼爱这个小家伙
直到第三个孩子出生
她才显得不那么慌乱
(四)
日子依然过得紧巴巴
一家五口的吃穿
让她学会了精打细算
她依然穿着结婚不久的衣服
头发也是留到足够长了之后
再换成孩子的冰棒和文具盒
男人跟着村里人去广东打工了
除了拉扯三个孩子
还有三亩水田要她来打理
每天哄完孩子躺在床上的时候
坚强的她也会偷偷的抹眼泪
可每天早上醒来
她都会重新打起精神
有条不紊的操持这个家
她的心愿只有一个
让孩子能吃饱穿暖 有书读
生活像村前的小溪
不紧不慢的流淌着
每次为学费发愁的时候
她总希望时间能过得快一点
好让难过的时候短一些
可稍不留意
孩子们一个个都长大了
(五)
儿子马上大学就要毕业
大女儿也去了广东打工
就连小女儿也上了初三
艰难的日子马上就要熬过去
可她觉得好像昨天才嫁到这里来
好多衣服都穿不了了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她不得不苦笑
笑的时候眼角的皱纹叠在一起
她想起了妈妈的样子
妈妈和爸爸都走了
她经常会感到愧疚
没有给妈妈拿过钱
没有给爸爸买过酒
只能在他们生日的时候
多烧一些纸钱
她更多的时候
是搬张凳子坐在小屋前
看着那条弯曲的路
她就是从这条路上嫁过来的
曾经在这条路上送别去远方的男人
送孩子去省城读书
(六)
眼睛越来越看不清楚了
虽然儿子帮她配老花镜
可针依然对不准纽扣眼
每到下雨天
膝盖都会钻心的疼
这是年轻时挑稻谷落下的病根
儿子带她去省城的大医院都治不好
老伴离开已经四年了
那个不善言谈的男孩
虽然一辈子没能让她大富大贵
但始终没让她受过委屈
她从来没有后悔嫁给他
孙女去年结婚的时候
儿子接她去过一次省城
可住了不到十天
她就喊着要回来
她说那一间间悬空的房子
就像一个个鸟笼
只有住在踩在地上的土屋心里才踏实
村口的那棵桂花树又开了
花香和着月光从窗户弥漫着整个小屋
老桂树的年龄应该不比她小吧
当年她就是穿着嫁衣从桂树下走过来的
周围静极了
只有蛐蛐的叫声
她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眼前出现了桂花树
树下是那条走了千百次的小路
小路的那头
有个乌黑头发双眼皮的男孩
露出了一口好看的牙齿
朝她笑着......
祝天下所有勤劳、坚强、伟大的母亲节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