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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年三十七了,还是一个处女。”
“平生没有摸过任何一个男人,这世上的男人,一点都不真心,爱你的时候,你拿刀捅他,他都嫌刀不够锋利,让你不爽快,不爱你的时候,你上吊,他都觉得,你是在荡秋千,真的啥也不是。所以今年虽然有些大,但是钱财无忧,皮肤也保养得很好,光滑如玉,可是却没有一个男人,肯追我,其实到了这种年纪,别人只要稍微对我示点意,给我买几朵鲜花,请我吃几顿饭,难道我就不会答应他吗?即便不答应,我也会好好考虑的。”
一群围在龙门旅店的客人,正在烤火,上一个三千头骡马的客人,刚讲了他纯阳的故事,这一位有些上了年纪,但非常有姿色的女客人,就站起来,说了这段话。众人都以为她平生,是长得难看,受到男人的忽略,竟然三十七了,还保留元阴之身,可是这人,分明容颜未衰,瑰姿艳逸,这可真是罕见的事,于是就有人请她,述说平生的故事,不要隐瞒一个字。
“是的,一个字,我都不会隐瞒的。”
很久以前,我是一个国王的女儿,荣华富贵,样样都有,又长得沉月落雁,闭月羞花,那时候追我的男生,从城头排到城尾,我都不带正眼瞧一下的。只觉得他们丑陋,愚蠢,可是年纪大了,我也会发春,我也想要男人,可是,我不愿意就此委身于那些臭男人,总觉得他们对待我,并不是真爱,于是我想看一下,这追我的一千个男人,有没有真心对我好的。
于是我出了一个主意,我要想吃龙的翅膀,我知道很远处的山岗深处,有一条老龙在此居住,虽不出来骚扰民众,但有时人们也会恐慌,于是我叫国王爸爸发了一个通告,说:“我患了重病,只有龙的翅膀作为药引,我才能活下去,有能带回龙翅者,我便嫁给他。”
我当然知道屠龙,九死一生,可是如果他们连为我豁出生命的勇气都没有,又怎么能证明他们爱我呢?这一日,城里所有的骑士,勇士,爱慕我的人,全部倾巢出动,他们兴高采烈,有的背弓,有的带大刀,有的带毒药,千方百计的想要屠龙,我非常高兴,原来这个世上,有这么多爱我的人。
可是龙又岂是那么好屠的,特别这条生存了上千年的龙,法力无边,变化莫测,不到一个月,那些结伴去屠龙的人,慢慢败兴归来,有的缺腿,有的缺手,反正身子都不是完整的。我虽然有些不开心,但这就是他们想娶本公主必须付出的代价,不到两个月,所有去的人全部缺手断脚地回来了,竟然没有一个人丧生,好奇怪。
还有一个人没有归来,国王爸爸查了一下,原来是常年跟在我身边的骑士,我一直记得他跟在我身边,不离不弃,像一个跟屁虫一样,讨厌死了,不来了最好,虽然我心里面,好像也有一些想他。可是在一个傍晚,他竟然携带两对龙翅归来,浑身是血,蛮可怕的,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屠的龙,凡人的力量怎么可能屠龙呢?我后来才知道,他是龙骑士,他从小是被那条龙带长大的。
没有想到,带回龙翅的,竟然是从小跟在我身后的跟屁虫,我记得这只跟屁虫是我很小的时候,出城玩耍,看见一些小男孩在欺负一个小男孩,拳打脚踢的,这个小男孩鼻子都被打出血了,但仍然一声不坑,我看不过,于是叫侍卫吓走了那些小屁孩,走近,看着这个有些倔强的小男孩,问道:“他们为什么欺负你啊?”
小男孩抬起头,看了看我,道:“他们说我是没有父母的孩子,生来不祥,克天克地,把父母都克死了,于是看见我,就欺负我。”
我发了大慈悲的心肠,道:“以后我保护你,让这群小屁孩再也不能欺负你。”于是就把这个小男孩收为了骑士,他一直尽忠职守,矜矜业业,只要是我发的命令,他拼了命都会做到,讨我欢心。有一次邻国的太子来访我国,想要与我联姻,举国欢喜,但是没有想到,这个臭骑士竟然跑到敌国去,暗自潜伏,把别人的国王太子全部一锅端了,然后跑回来说:“这个世界上,每个心怀不轨,觊觎我的人,我都要他们追悔莫及。”
没想到他这次竟然带来了龙的翅膀,可是,我怎么可能嫁给他,我这么高高在上,他不过一个寒门的小屁孩,我的跟屁虫,嫁给他,太委屈我了吧。于是我又提出了一个要求,叫他在我的窗外守一百天,每天送我一朵玫瑰花,然后我就嫁给他。
他照做了,无论风里雨里,霜雪冰冻,每天都给我寻一朵玫瑰花,然后守在屋下,但由于他擅离职守,被降了职,又长时间的守护,弄得形体削廋,眼窝深陷,我又觉得嫁给他太丢脸了,我可是高高在上的公主,长得又好看,身材又好,肤白貌美大长腿,就这么就便宜了他吗?
于是有些气不过,在第九十九天的时候,天气晴朗,风和日丽,阳光明媚,于是我朝他大骂“滚,臭……傻……逼,下贱的…杂…种。”我就是想要考验他最后一下,看他能不能为我放弃自尊,如果他连尊严都能为我放弃的话?那我勉为其难嫁给他,让他这只癞蛤蟆吃一下天鹅肉又如何?
没想到,他犹豫良久,站起来,写了一封书信,就走了。明明明天就是我们的婚礼之日,他竟然站起来,走了,于是我叫婢女去拾起这封书信,只见上面写到:
“昔日汝曾戏言,世间谁能屠龙者,你便嫁为谁,可是即便不相嫁,但这条龙惹了你的不欢心,我也会尽量屠戮,没想到,果然屠龙,虽路途艰难,心殇累累,但纵身贯三木,举头抢地,我也在所不惜。
龙虽除尽,但施恩不求报,与人不追悔,我没有想以此作为胁迫,让你下嫁于我,于是龙虽屠戮,但我并未说一句话,可是你又言道“如果你能在我屋下等我一百天,一百天后,我便下嫁于你。”
其实我没想过你会嫁给我,但觉能守护你一百天,别说一百天,就是一千天,一万天,那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因为曾经是你救了我,我因你而重生,所以守护你,本来就是骑士应尽的职责。
于是我不量才之轻弱,便孜孜不倦的等了九十九天,即便销魂碎骨,降有刑祸,名为褒贬,也在所不惜,甚至你别说,一百天,就是一千天,一万天,又能如何,难道我竟缺乏这点浅薄的意志力吗?
但能完成一个骑士的忠心,完成一件流传后世的佳话,能使你的心中,得到一些意慰的满足。“原来,这个世界,也有人如此地爱着我。”那真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了,可是您为何在九十九天的时候,大骂:“滚,傻……逼。”
我知道,你不想嫁给我,你也可以拖延期限至千年万年,也可以,温言劝说,言其是非,难道我竟是通情不达理之人?何故您竟破口大骂,狺狺狂吠,难道是我没有读过书吗?我虽然愚鲁,但也听过长者之遗风,君子交绝,不出恶声,忠者之去也,不洁其名。
我知道这段时间擅离职守,一味地守在您的阳台下,耽搁了许多军事,致使被褒贬降职,今孤囚废锢,连遭瘴疠羸顿,朝夕就死,无能为也,仅存一剑一马,生不知其所,死不知其居,世事已摧残如此,天怒人怨,本以为情之所感,木石动容,何以您竟,破口杂……种。
如此一来,我们之间长久的关系也就了决了,此生此世,再无相解之机。我知道您是高贵之人,钱财无忧,荣华富贵,而我不过马上被捕诏狱,身贯三木之徒,本就天隔路远,奈何痴心妄想,可您一而再,再而三的侮辱于我,两次,三次,我当成一种考验,欢喜接受,本以为通过考验,良机永结,生必不负于你,我也是这么想的。
可是四次,五次,您还在大骂,如此,则是永生永世,千年断绝,您将不会再见我一面,我也不会再看你一眼。我本低三下四,形如奴仆之人,可也有一些自尊,您如此的侮辱于我,不说婚嫁,将来我若接受一些您的帮助,岂非猪狗不如之人?我等了你九十九天,甚至不在乎再等十个九十九天,可您则是因为我爱你,就如此放肆做作,那么从此,只好天人永隔。
从此之后,我们就要永别了,我虽然卑辱贫贱,但以后,是生是死,也跟你毫无关系,故您不必有一二挂念。而我曾经守护你这么一场,本想诅咒你,非我不恋,非我不嫁,永远无法喜欢别人,但因世事不顺,故不敢发于诅咒,悠悠苍天,何必如此?可我已失去往生之功业,故而您之唾弃,情理之中,士也可杀,不能再辱,昆山焚如,玉石皆毁。
从此之后,望您珍重自爱,砥砺廉隅,我是一个高素质的骑士,故不会怨恨于你,希望您嫁,也能嫁那么一个合适的人,从此是想修炼成仙,成佛成祖,还是做一个凡俗之人,生儿育女,那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了。我即便有天不顺,不得已失手人间,归于九泉之下,也为你祈福,修仙路上多寂寥,今朝一别,各自安好。
不幸,骑士顿首再拜。
我那天,稍微有点伤心,我记得那个骑士,已经追我十年了,马上就差一天了,都无法等了吗?不知道为什么,从此竟然没有人愿意追求我了,无论我化多漂亮的妆,穿多美丽的衣服,可是就是没有人愿意追求我,整个王国,都没有人愿意追求我,甚至跟我说一句话。
我年纪渐渐长了,我感觉到很空虚,很孤独,很寂寞,我想要寻找这个世界的真爱,我想要寻找一个,不为了荣华富贵,钱财名利,真心对我好的人,于是我辞别了国王爸爸,开始满世界的游玩,就是为了寻找一个真爱。
“可是,可是,”这位风姿绰约的玉女,抬起她没有神采的眼睛来,接着说:“我单知道在我的国家,人们因为我荣华富贵,沉鱼落雁,长得太过美丽,激起了他们的自卑心,不愿意追求我,与我说话。可是我没想到,在其他国家,也没人愿意跟我说话了,难道是因为我太够美丽吗?”
说罢,拨了拨头发。“哀,其实那些想追我的人啊,其实他们只要坚持一下,我说不定就会同意了。”
众人听了之后,噤若寒蝉,纷纷起身,冒着大雪,向着屋外走去。
只见外面天空已经黯淡,只有灰黑色的秃树枝在昏暗的天空中无声的摇晃,还有寂寞的瓦片人偶,没有人玩,又放得很低,伶仃地显出憔悴可怜的模样,在风中惊惶,失了色的瑟缩着。
这有些华美的女子,还没说完,继续道:“嘿,别走啊!我还没说完呢?后来我听闻人说,他是那条龙养大的,为了救我,他把那条龙给杀了!”
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眼,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细察她这冷艳无暇的脸,不难发现她真的是位绝世佳人,面上梨花带雪,皎皎如空中明月,当真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然而她却说着。
“我真傻,真的,”她抬起没有神采的眼睛,看着流失的人群,接着说。“我单知道在我的国家人们会因为我的美貌而感到心里自卑,不愿意接触我;我不知道其他国家也会有。我一大早就起了床,精心的画了妆,穿着我美美的衣服,走到集市上,人们投来羡慕的眼光。想着我的身后永远站着忠诚的骑士,他很听话的,我的话句句都听,他会为我铺上红地毯,为我筛选那些男士能够看到我,我就保证貌美如花。可是我叫骑士,没有应,出去一看,只见骑士已经走远了,没有我的骑士了,他是不是到别家去玩了;各处去一问,还是没有。我急了,央人出去寻。我也出去寻,我走了十个国家了,还是没有找到。我去问别人,大家都说遭了,恐怕骑士已经自尽了,肚里的五脏六腑都被人给吃空了,谁啊,究竟谁把骑士给吃空了……”她想着继续说着,但是已经开始鸣咽,说不出成句的话来,但是只见手里还紧紧地捏着一封书信。
天色已经很黑了,四无人声,连星星也没有,又没有人跟她说话,只有萤火虫在远方唱着歌,汇成火山一样庞大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