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不吃不喝,一周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不认识身边走动的人,不知道自己是谁。白天和黑夜变得模糊而轻飘飘。
在一个飘雨的周末结束时,这位89岁的老妇人走完她的一生。周一子女们通知给至亲之人,平静地解释何时何地离世,将于何时何地火化。
殡仪馆送行的人不多,并不是特殊时期, 入场人员无需限制。她不知道的是她的妹妹穿过半个城市来送她最后一程,见她最后一面,躺在那里像一个出生婴儿一般,脸缩成手掌大小,身体变得极轻。
亲人们的泪流下来,在场的没有人知道她来到世上时是欢笑着的。她清醒时还记得爱情的样子,那个每天送她回家的男人,终因孩子们的反对而诺诺搁浅。回望一生,她是一个普通女工,像住在同一座工房里的邻居一样,退休时拿着比上班时还要高的退休金。
看她在火焰中消失,曾经鲜活的肢体连颤抖的迹象也没有。炉门关上,现在的她重新变成碳合物。人们接过那个铁盒子,聊着最近的生活状态,一起去吃豆腐饭。接着,顺着来时的方向走回去。
这是一位我熟识的亲戚,今天身边的人去送别她。上海几千万人中少一人无人在意。这只是一个数字变化。一个人年轻时英勇无比,以为可以主导整个世界。但是当他老了,他还能掌控自己的一切吗?每想及此不胜唏嘘。我常常会看这段话,心灵似乎有所寄托,无常有了方向:
虚空的虚空,虚空的虚空,凡事都是虚空。已有的事,后必再有;已行的事,后必再行。日光之下所作的一切,都是虚空,都是捕风。
有多少智慧,就有多少烦恼;增加知识,就增加烦恼。
人一生虚度的日子,如同影儿经过,谁知道什么与他有益呢?
纵观《传道书》全篇,你就会发现作者希望力透纸背的不是让人不努力不勤勉不作为,而是着力指出日光之下,人们营营役役,大多却只能贪得今生,没有人愿意停下来叩问,自己劳碌得来的一切,真正的价值在哪里,生命的长河中,于自己更具永恒价值的究竟是什么。
已有的事后必再有,已行的事后必再行。日光之下并无新事。
哭有时,笑有时;哀恸有时,跳舞有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