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过了腊八,年的气息越来越浓了。
道路两旁挂上了红红的灯笼,公交站台也是喜庆的红,上班途中,总能碰见提着大袋小袋置办年货的人,语中谈论着关于年的话题,洋溢着幸福祥和的笑容,看着这一画面不由感叹年的脚步越来越近了。
心里也不由自主的开始计划起我的年来,年将至,客厅,两个卧室的窗帘要洗,全部的窗户要擦,沙发巾要洗,灯要擦……年货要买。
总之在下班后得见缝插针的干起来,还要买一些喜庆的的挂饰,买一束鲜花。给孩子在添置套新衣。
随着岁月的流转,年龄的增长,地域的差异,觉得年一年比一年淡了。但毕竟,在某些时刻,还得有点仪式感才行。
02
我已经有六年没有在老家过年了,今年爸妈来了新疆给弟弟带孩子,回老家过年更是成了奢望。
在乌鲁木齐过了几个年,总觉少些什么,是少了在乡下邻里之间互赠吃食的温情?还是因物质生活的差异所缺失的仪式感?
婆婆是四川人,不喜吃馒头,包子这些。每年,再临近年时只是包些饺子冻在冰箱,在卤点鸡爪,鸡翅之类……除了事先罐好的香肠,年的准备基本到了尾声。
年三十,几个哥嫂,我们一家三口都会在婆婆家一起吃团圆饭,第二天基本是各呆各家,该干嘛干嘛。
要是近几天不待客,婆婆初四就开始如往常一样钻进她的麻将馆了。而我要是不到人潮涌动的地方,或好友来访,觉的年比平时的日子更显平淡。
总是这个时候,我会回想起我儿时的年。
小时候,没有手机,没有微信,贫瘠的岁月,有的只是单纯的回忆,无穷的欢乐。现在忆起,仍然像一弘甘洌的清泉,滋润着我日渐干涸的心田。
03
我出生于甘肃的一个小山村,最早的岁月里,那里交通闭塞,逢雨雪时,道路泥泞不堪,就连几个村子里唯一的车辆也罢了工。
我不知道爸妈是如何去的20多公里的镇上,又是如何把那些菜呀,肉呀,还有我们所期盼的新衣,好吃,好玩的东西搬回家的。总之,到了过年时该有的都有。
在我后来的记忆里,进入腊月中旬时,村子里就开始响起零星的爆竹声,响彻山谷,那一声声的爆竹声传到我们的耳朵里,另我们一个个的心情更加不安分了,循着声音,跑到门外,四处张望炮声的来处。
琢磨着又是谁比我们还急不可耐的点燃过年时放的炮,心里却被着零星的爆竹声震的欢天喜地,越加的盼着年的到来。
每逢此刻,家里养猪的开始陆续宰猪了,妈妈给我们姊妹三个的新布鞋也完工了。
我和妹妹的是红色泛着黑点的条绒,弟弟的是黑色条绒的,每年,妈妈要给弟弟做两双,男孩子好动费鞋。试好大小后,妈妈把鞋又整齐的码在柜子里,再三嘱咐到了过年再穿。
贫瘠的岁月,欢乐却总是无穷的,一双红色条绒的布鞋能令我欢喜好久。
04
腊月二十后,家家户户的大人小孩,或三三两两的妇女们徒步去村子附近的一个集市置办年货。
这个集市最早是没有的,后来渐渐聚集了几家商户,发展到现在越来越像镇上的集市,一切应有尽有。方便了附近几个村庄的人,再也不用去20多公里的镇上了。
小时候,喜欢跟着妈妈办年货,集市上,人头攒动,挤满了整条街,时不时会传来扯着嗓子询问价格的人,丝毫不比春运滞留在候车室的人少。即使是平日里物质生活多么拮据的人,这一天也是毫不顾忌了。
近几年,农村的生活水平也提高了,我们乡下的人也会学着城里人买上几条鱼,而卖鱼的商贩也是日渐增加,这条街也日渐繁华。
街上,你会看到形形色色质朴的身影,人们黝黑的脸庞经过岁月的洗礼后,留下了一条条凸显的皱纹,没有华丽的着装,操着家乡话,把买来的东西一件一件装进了事先备好的尼龙袋里,或背着回家,或放在平时推水,推麦的手推车上推回家。看起来是那么亲切,温暖。
幸福感并不是来自于物质的多少,物质贫乏的乡下人也能从这种忙碌中感受到巨大的幸福。
05
腊月二十八至腊月三十,家家户户炊烟袅袅,厨房里蒸汽如雾,传出来各种香味扑鼻的味道。妈妈要蒸馒头,蒸包子,炸油饼,腌肉,红烧肉,在三十那天,包饺子。
而在门外玩的不亦乐乎的我们,闻到香味时一个箭步钻到厨房,拿起妈妈做好的包子、油饼、美滋滋的吃起来。就连平时每天都吃的馒头都貌似不同于往日。那个味道至今难忘。
腊月二十九的早上,年就开始了,妈妈早早起来准备饭菜,通常都是,摆满一小方桌的菜,热好之前蒸好的馒头,拿出珍藏的白酒,倒上饮料,将小方桌放在炕上,一家人围坐一起开开心心的吃起来,一派天伦画面。
吃完,帮着爸爸折“黄表”,下午5时,往每个房子的门框上贴对联,晚饭后,在暮色掩来时刻,爸爸、叔伯们和所有亲房聚集在家附近的墙根处接纸(接先人),点燃的黄纸闪烁的火花将每个屈膝而跪的人照的十分清晰。接着是一连串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或阵阵的巨响声。
谁家这年去世了老人,祖先就接到谁家。接回了祖先,我们跟在大人们的身后浩浩荡荡的来到这家,接着,一座座四四方方的庭院中爆竹声再次响起,火光四溅,充斥着一股浓浓的火药味,而年也就在此刻拉开了序幕。
男女老少都沉浸在这种喜庆中,接纸回来的人蜂拥而进这间不大的屋子,一部分人坐在温暖的炕上,一部分人围在火炉旁,喝茶聊天,等着看春晚,想必这也是庄稼人最幸福的时刻了。
我们时而侧身挤进这间屋子,踮起脚左望望,右瞧瞧,时而跑到院子里在昏暗的灯光下捡拾刚才没有燃的小鞭炮,若是捡到了欢喜的像捡到宝一般兴奋,然后送给哥哥和弟弟。
春晚即将来临时,望了望咋样都挤不进去的这间屋子,就聋拉着脑袋回到家里,看着盘子里摆满的花生,瓜子,糖,还有妈妈端来的热排骨,好心情瞬间就恢复了。
吃着美食,围在温暖的火炉旁心无旁骛的看春晚,再困都要熬到春晚结束,以至于历年春晚的某些片段忆起时依然清晰如昨。
06
零点的钟声敲响时,各家院子里的鞭炮声再次响起,此起彼伏,震耳欲聋。可见,乡下人为了喜迎这盛大的节日,毫不吝啬对爆竹的花费。
最可怜的可能是家中的狗了,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响声时,吓得到处乱窜,不知该躲向何处是好。
初一,家里的男丁们要去各个庙里烧香,通常弟弟,哥哥,起的很早,哥哥见我和妹妹还在熟睡,就跑到屋里逗,看我们没有起床的意思,立即跨出门槛在院子里点燃那种最响的爆竹,一声声巨响将还在隐约做着美梦的我们惊吓的心“砰砰”直跳。
不得不说这个叫我们起床的方式太管用,在就怎么也睡不着了,惊魂未定的我们揉揉惺忪的眼睛总要责备上哥哥几句。
我是个怕极了炮声的人,尤其是突如其来的零星巨响,每次,哥哥弟弟放炮时,我总是央求他们等我跑远些了在放,然后他们一个个呲着大白牙笑我。
初三,晚饭后,送先人(送神)。也预示着三天大年已经结束。可彼时,村子里从年初就开始隐约响起的锣鼓声,此刻更加高调的宣布今晚的社火即将到来,整个紧挨着的几个村子也已是锣鼓喧天,每个村子的社火今晚首次启幕,年的温度只增不减。
社火间断性的一直持续到过完十五,年才算是真正意义上过完。之后,大多外出务工的人才纷纷踏上开往他乡的列车。淳朴的乡下人才开始回归正常生活,开始规划起自家的一亩三分地。
儿时的年在忆起时总会升腾起一股暖流来,是停留在某个年龄的美好回忆。而现在,于我,“年”,更多承载的是责任。孩子无忧成长,父母健康,便是年最好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