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倚靠在五华楼的一颗红漆斑驳的柱子上,屋檐角上挂着的红灯笼随着微风摇摇欲坠,远处的云如同棉花罩在天空上,偶尔露出点点蓝,楼下的店铺里传来民谣悠长的音乐,伴随着银器的敲打声。
我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有点茫然,这真是的是我两年前来过的大理么?吹着风晒一个下午太阳的五华楼么?那天下午温暖的太阳,吹乱我头发猛烈的下关风,似乎不曾发生。再次躺在我梦寐萦绕的大理上,心里却没有什么波动。
大理已经不是我的大理了,不知为何总有这样的感觉。
我捧起读了一半的《故事策略》,打算在这消遣下午时光。
余光不小心瞄到台阶另一端的人影,她一下子就抓走了我的注意力,她的脸庞如同从泥土里拔出来的芋头一样,一身天蓝色的连衣裙照得这份黝黑更加清晰起来,俗气的黑色丝袜如同牙缝上塞着的菜叶,让人怎么看怎么别扭。
台阶上,放着一个扎了口的红色帆布袋,旁边是一个黑色的手提袋。让我无法将她和闲逛在古城里的游客们联系在一起。
她看起来三十岁吧,也许二十七八岁。她抬起手机对准脸庞,脸上的表情永远是如同城墙的石头那样空洞,没有一丝笑容。她坐在台阶上自拍了几张,又径直走到城墙沿,继续抬起手机,胆怯怯地抬起个剪刀手,也许是羞耻,也许是第一次抬起这个手势,那两根手指扭扭捏捏地竖起来,很快又放下了。
似乎总拍不到满意的照片,她又从边角挪到城墙的正中间,离我更近了一些。她不断地举着手机在原地转动,如同向日葵在追逐太阳。我担心我的过分注目使她尴尬,再次捧起书。然而黑色丝袜上勾坏的长短不齐的痕迹让我对她越来越好奇。
她为什么来大理呢?从哪里来的呢?为什么一直在执着地自拍?
她顺了顺刘海,后鬓上别了个黑色的发夹,梳得整整齐齐,扎了个很低的马尾辫,垂塌在后背上。紧接着,她将深埋在衣领下的珍珠链翻出来,企图盖住露出的肉色保暖衣衣领。
我找不到什么形容词来形容这一身怪异的打扮。这骄阳如火的天气,怎么都无法和保暖内衣搭上边。
她似乎要走了,她朝我看了一眼,从我面前走的时候,微微鼓了下嘴,黝黑的脸庞似乎要把我目光钉在那,红色袋子紧紧勒住了如同老树盘根般的手。要下台阶时,也许是不甘心,她再次举起手机,对准脸庞。
她有什么样的故事呢?真是奇怪的一个人。
或许我在她眼里也是这样的怪人,夹着红色的人字拖,宽大的阔腿裤空荡荡地随风摇摆着,凌乱的头发,散落在台阶的纸张,与热闹的古城游客格格不入。
再次捧起书,注意力却四处游荡,苍山洱海,风花雪月,我的大理啊,我的大理啊。我如同失恋般难过,找不回了么,我们的记忆。多么渴望你能够再次走进我的梦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