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起初,你总说:“我第一次去基地的时候就看到你了。”
我却说:“你骗人吧,我那么丑,那么不起眼,怎么可能?”
到现在,我依然没有答案,你究竟看到了我没有?
我的不自信,究竟是什么时候从哪儿开始的?
十七岁那年,第一次离别亲人,经过省会城市,坐着绿皮火车,穿着红色的羊毛衫和不合心意的米色呢子外套,顶着挡了半边脸的头发,在寒冷的秋的夜里惶恐不安地来到了你出生长大的城市。
一群怀揣梦想的年轻人,守着旧得泛黄的旅行包,疲惫到怀疑人生,跺着脚诅咒着夜的黑和寒的冷,等来接我们去军事训练基地的大巴,在前往武警特警支队在大兴的驻地路上数着北京的桥,预备接受一生都无法忘怀的军式训练,预备着在不久后的某一刻遇见我的生死相依。
到了基地,我们经过简单的休整,领了军装,分了房间,见了排长,被支队长训话后对基地有了简单的了解,我不记得我的军训生涯,是从学习整理军姿、还是从叠豆腐干,还是立正稍息,也不记得在支队是呆了一个月还是两个月。
但我记得:
洗手池水龙头流出的刺骨的寒。
龙医生,我们的指导,是一个刻声音尖细长得漂亮会穿衣打扮爱挑毛病的北京中年妇女,我还记着她梳得整齐的卷发,训起人来毫不留情的咄咄逼人,在她眼里我从来就是一个只会跑不会走路还不走心不长脑的臭丫头。
有一个会说一些日语、拥有婀娜身段、发育良好、圆润饱满、会化妆唱歌跳舞的姐姐是如何被男生们挑逗又是如何被女生们排挤的。
个子最高年纪最长的哥哥,因为爱吹牛皮没有真本领是怎样被集体嫌弃的,后来他独自回了家乡。
那个最会来事儿,到了北京后就坚持不再说家乡话的1米83因为混的太好宁愿失去了他并不看重的群众基础,然而他成了第一个漂洋过海去留学的人。
大家排队打饭唱的《团结就是力量》和含着眼泪也咽不下的馒头,实在太饿时小店卖的方便面和双汇王中王。
跑步时震天响的121和1234,站军姿、踢正步、半夜的拉链,和不到20岁的排长围坐在和着眼泪一起唱的军歌,第一次在山谷打靶被枪托的后坐力顶得生疼的肩膀。
那些因为思念亲人、受不了军训的苦、人际关系间的委屈引发的眼泪。
还有,五姐妹一起许下的誓言......
每一个人和每一件事都刻在了我的心板上。尽管,后来我们都去了不同的城市和国家,我现在也只跟其中的一个人还有着偶尔的嘘寒问暖,他们年少时的模样一直鲜活地在我心里跳动。和他们在一起的日子里我遇见了你,遇见了青春。
十七岁的我被大姐的那一句话:“人不出门身不贵”拉弓射出去的箭,射中了我婚姻的靶心,就这样再也没有理由回头,勇敢地、径直地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