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裂无声》||你在金字塔中的哪一层

《暴裂无声》导演忻钰坤的上一步电影《心迷宫》,用打乱了时间的多线叙述和环环相扣的电影情节,营造了一场烧脑又入迷的观影体验。据说只拍了24天,花了170万成本,就获得一千多万的票房以及了8.6的豆瓣评分,还是2015年豆瓣评分最高的国产电影。

所以对于《暴裂无声》的上映,我是无比期待的。

依旧是多线叙述制造的悬疑犯罪故事,不过这一次更真实更具体。

在外打工的矿工张保民(宋洋 饰),在寻找失踪的儿子的过程中遇到矿厂老板昌万年(姜武 饰)以及律师徐文杰(袁文康 饰),三个人的命运因为失踪的儿子张磊就被这么被牵扯在了一起。

当然了,导演并不想只讲一个悬疑故事,通过故事反映什么,能够从中挖掘出什么,看到什么,才是电影的价值所在。

故事的主角,是三个男人。而这三个人,也恰好代表了社会的三个阶层。

矿场老板昌万年,一个精明残忍的商人,他在金字塔的上端,有钱有势,在市中心写字楼里经营着矿产公司,身后有一帮黑社会小弟,射杀张磊,威胁徐律师,利用金钱和权势钻法律空子,操控着规则。

他话不多但身上有一个股狠劲儿,在企图吞下竞争对手的采矿证时,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在这卷肉切完之前,签了合同。

在手下丢失了重要的人质之后,他二话不说,拿起烟灰缸把对方打得血肉模糊,从拿起烟灰缸到打人这一系列动作,甚至带着一点优雅。

可是他的残忍里,似乎也残留了一点内疚。在发现自己射杀的小孩是张保民的儿子时,他提出不让他赔偿挡风玻璃甚至让他找到儿子后到自己的矿上来打工。虽然他心里也知道张保民的儿子是不可能找到了。

为昌万年脱罪的律师徐文杰,一个寡言自私,胆小懦弱,知法犯法,总是欲言又止的中年人。他有着体面的工作,有车有房,处在金字塔的中层,这个社会的中产阶级。

很明显,他是昌万年射杀张磊这一犯罪的见证人。

我对他印象最深的两个画面,一个是他在山洞里抱出了自己的女儿后,对坐在山洞门口的张保民欲言又止了几次,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

还有一个是最后一幕,在警察问他还有没有什么要交代的时候,他带上眼镜,说了句没有。

几个画面,几句台词,一个自私世故,只会明哲保身的人物形象就出来了。

失去儿子的张保民,一个挖煤工,性格暴烈勇猛,一言不合就动手的典型。他是一个哑巴,原因是年轻的时候和人打架咬断了舌头,从从不愿意说话。在失去孩子,签土地转让协议,卷入打斗等这一系列事件中,他都是被动的接受者。恨明显,他在金字塔的下端,没有话语权没有选择权的社会底层人民。

电影上映后各种影评都在讨论社会的阶层分化,贫富差距,或者是电影里的符号和隐喻。可看完电影最触动我的,是在权势的欺压下毫无还手之力的下层人民,那些在玩笑似的命运和不公规则面前没有选择的承受者。

故事是将张保民寻子作为主线,故事开头有个很心酸的一点,是在外打工的他听到儿子失踪后收拾铺盖回家,背上还背着给儿子买的新书包,可是他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再也用不到了。

我记得李安以前有个采访说要怎么打动观众,大意就是一件事情主人公很努力很努力地去做了,还是不行。他找儿子这件事让我无比心酸的原因就在这里,他跑遍了每个山头,到处贴寻人启事,站在马路边举着照片问来来往往的车辆,闯进写字楼和十几个人血拼,弄得一身的伤,殊不知这一切都是无用功。儿子根本没有找回来的可能。

最后他坐在黑洞旁,捂着血淋淋的伤口,绝望又无助看着抱着女儿却欲言又止的律师那个画面,让人感到无比悲痛又苍凉。

悲剧发生后,人可以争取的还剩下正义和公道。将恶人绳之以法,也算是给受害者和家属一个安慰。可最后律师没有说出这一切,张保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虽然昌万年已经被关进了监狱,也并不是因为杀人这件事。

这才是真正让人灰心的地方,恶人没受到应得的惩罚,律师为了明哲保身不说一个字,而张保民作为受害者,他失去了儿子,他帮助律师找回女儿却没有得到一点的感激,他甚至连真相都不知道。往后的一生,他或许都会在痛苦和绝望之中。

处在底层的人民,只是任由命运挟卷着往前走,不发一言。在权势面前,即使暴烈又能打抗打的张保民,也不过是一个渺小,无力的人物。

最后,大山轰然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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