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是什么?是这初冬和煦的阳光?还是手边盆栽桔子微红而令人愉悦的色泽?也许什么都不是,它只是一种感觉,一种满足与喜悦的感觉。最主要的,她的幸福来自于自身的力量,是她给了她自己一种幸福的感觉。这样想着,晓如的嘴角牵拉起一道浅浅的笑意,仿佛在说,眼前这一切真好!
叮咚——门铃响了,晓如从容地走过去开门,门刚打开,一朵红艳艳的玫瑰花就从门缝里挤了进来,花后边的小小犹自气喘吁吁,说,“妈妈,给你,这是爸爸送的,祝贺你《追求幸福力》得了一等奖。”
晓如眯起眼睛,笑意更浓了。她接过花,把它插到花瓶里去,花瓶里已然插了九朵红玫瑰,加上这一朵是十朵。小小看到瓶子里的玫瑰花,皱了皱眉,嘴巴嘟起来,说,“这花肯定是‘杜痴痴’送的吧?真是,永远都比爸爸先一步!”
“小小,不可以这样没礼貌的,啊?杜叔叔多疼你,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还送了你一个布娃娃呢,你进去你的房间看看。”
小小很快从房间里抱了一个布娃娃出来,眉梢眼角全是喜爱的神情,嘴里却嘟哝道,“这个‘杜痴痴’真是会讨人喜欢,可是——”她把自己与布娃娃一起重重地扔到沙发里去,接着说:“可是我还是喜欢爸爸!”
“好了,小东西,妈妈谁也不喜欢,就喜欢你。妈妈做饭去了。”说完,晓如一边笑着摇头,一边走进厨房干活去了。
一边干着活,一边思绪纷纷,想着“幸福”这个主题。幸福是什么?是眼前七岁女儿的早熟懂事?是旧爱新欢的红玫瑰?旧爱新欢!记得在网上读到一句话:女人的幸福在于,他真的爱我;男人的幸福在于,她值得我爱。是的,她是幸福的,至少,旧爱新欢都是爱她的;至少,她把幸福传播了下去,对于那两个男人来说,她是值得他们爱的,他们因此而幸福!
晓如切菜的手忽然停下来,她微笑着叹了一口气:这幸福来得何其曲折而艰辛!她不由得转头望向客厅,望向那一瓶红得耀眼的玫瑰花。
记得那一次,夏宇第一次送她玫瑰花,那是一个漫天冰冷的圣诞节,天空飘着微蒙的细雨。她淡淡地说:“你说这么冷的天气,你会送我一枝玫瑰花吗?”
“当然会!”说完他就向门口奔去。
“别,我只是说说而已,天这么冷,花店肯定没开,玫瑰花恐怕也早冻死了。”她想阻止他,却没能令他停下脚步。
等他拿着一枝玫瑰花回来的时候,她抱着他冰冷的手不停地呵气,眼泪亦不停地往下淌。
他轻声说:“傻瓜,大把的花店开着呢,大把的男生为女友排队买花呢,我爱你,所以这是应该的,你太善良了,你应该理直气壮地接受我的宠爱。”
她不知道那次她破涕为笑了没有,可是她却清楚地知道,是她的善良,是她没原则的付出造就了她支离破碎的爱情,造就了她失败的婚姻。
她曾经哭着抱着夏宇的脚,声嘶力竭地说:“你答应过我,要照顾我一辈子,要爱我一生一世的!”
他却坚决不接她凄楚的眼神,用一种低沉而坚定的的语气说:“晓如,你是个好女人,可是,我们不适合!很多事情是会变的,你应该朝前看。”
“小小呢?小小你也不要了吗?”
“生活在一个不幸福的婚姻中,小小也不会幸福的。再说,小小有你就够了,你那样爱她。”
“不,夏宇,这个家没有你就不完整了,小小离不开你,我也离不开你。”
沉默了一会,夏宇用力地把脚从她的手里抽出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不知道她用了多长的时间平复伤痛,只记得她在镜子里发现了那个丑陋的女人:蓬头垢面,一双大眼睛没有一丝一缕的神采。她仿佛死去了一般。一阵寒风从半开的窗户伸进来,猛击她的身体,她忽然意识到了冷。原来自己一直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这冷,让她的意识恢复了。她想起了她曾经是中大的高材生,有多少男生排着队等候她的青睐……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眼中只有夏宇,只有小小,失去了自我?她自己都不爱惜自己,忽略自己,叫别人如何去爱她,尊重她?
从那一刻开始,她坚决做自己。她坚信,婚姻会欺骗她,可是工作不会,她要让业绩为自己套上魅力外衣。一如她在她的文章《追求幸福力》里边说的,“很多女人选择在家庭中无条件的付出,只是很多时候,我们的付出并不等同于我们所得到的回报,我们要做幸福的主人,做自己,努力工作,活出自我!”那文章是为公司举办的一场征文比赛而写的。
杜了了是在一次与客户合作成功的庆功酒会上认识的。杜了了说,是她的自信,是她的从容吸引了他。
杜了了对她是真的好。那一次雨下得那样大,车停在野外,她以为她逃不了。她在他灼热的怀里微微颤抖着,渴望却又害怕逃避。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在冲动的边缘回过神来,说,“对不起,晓如。”
“你不要这样,是我对不起你。”
“我不知道你在逃避什么,可是,晓如,我会等你的,等到你嫁给我的那一天。”
想到杜了了,晓如总是无法自抑地露出一丝宽慰的微笑。她喜欢杜了了,喜欢他的阳光,更喜欢他每每把阳光传给她,让她的心也充满了阳光雨露。她的幸福,严格来说,也有杜了了的一半功劳。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她和他之间总觉得缺少了一些什么。直到平安夜那晚,夏宇的出现,她才知道她的心早已是过尽千帆皆不是。
记得那天是圣诞节的夜晚,一样的漫天冰冷,一样的玫瑰花,一样的人。当晓如打开门发现夏宇的时候,忽然一阵强烈的酸楚向她袭来,她即刻把门关上,把夏宇“关”在了门外。泪水再也无法抑制,排山倒海地涌出来,从无声地流泪,到不停地抽泣,仿佛想把两年来的委屈与疼痛一起哭尽,直到累成了一团软软的棉絮。她以为他早走了,开了门才发现,他还在门口枯立着。楼道微弱的灯光照在他半个脸上,他看上去憔悴而苍白。她的心忽然就疼痛而柔软起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也许早已在宿命的那端等着她去无奈地低吟。
短信提示音响起,晓如看了一眼短信,嘴角微微地笑成了一弯新月:是杜了了的,他说今晚要过来吃饭。
厅里,小小接了电话后,大声地说:“妈妈,爸爸说今晚要来吃饭。”
晓如不由得苦笑,幸福是什么?幸福是旧爱新欢,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