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2016 作者:茧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成了一个点赞狂魔。
朋友拍婚纱照点个赞,抨击时事点个赞,扭腰擦伤点个赞,伤春悲秋点个赞,无病呻吟点个赞,奋发图强点个赞,改天换日点个赞……赞无处不在,赞无时不点。同万能的“呵呵”一样,竖起大拇指四指弯曲的点赞,从一个简单的肢体动作,开始发展为一种内涵丰富的社会现象。点赞之交,由此衍生。
朋友之间,除了吃喝玩乐睡一起,沟通最多的就是情感生活各方面的喜怒哀乐。共同的爱好,共同的语言,共同的观点,精神上的一呼百应远远胜过酒肉穿肠过的快感。因了相知相交相惜,人与人建立联系,人与人形成圈子,人与人你来我往,人与人生成或浅或深的感情。维系下来,他们就成了我们微信、QQ各色APP里或明或暗的头像。呆在不同的组别,设置不同的权限,随时随地等着主人翻牌子。
受时间、地域、工作、教育等各种因素的的限制,我们的朋友种类不同,重量不同,等级不一。点头之交或萍水相逢的人,分在陌生人组里;莫逆之交或两肋插刀的人,分在好友组里;身份特殊或德高望重组的人,分在独孤求败组里;变成微商或天天刷屏的人,分在冷饭冷菜组里;同学、同事、客户等各类的人,身份未定,界线莫名,那就按照社会定位或职业特点万派归宗,合并同类项。
不同组别的人随着交往时间的变长,交往程度的加深,身份改变,上下窜门,互通有无。每时每刻,我们的朋友圈都充斥着形形色色的声音,闪现着棱角不一的面孔。基数庞大,信息激增。在众多的说说自拍里,如何同朋友交往,是每个人面临的难题。
有一次,我在学校蛋糕房买了一包吐司。七天的保质期,两天未到,白色蜂巢状的气孔上长出了零星分布的灰褐色绒毛。视力不佳的我以为是面包铺常撒的芝麻粒,一口下去,越嚼越怪的味道终于在大晚上肚子剧痛医院洗胃里得到证实。询问的人不多,点赞的人不少。青面白目的我@了一个相熟的学长,质问他“这种事情你还如此嗨皮地点赞?”他很冷静,说“不知道说什么,点个赞让你知道我关心你”。兴师问罪的我一听这话在理,便偃旗息鼓地接受里前前后后几十位的点赞。
空间和朋友圈从生活记事本演变为生活大舞台,你可以本色出演,也可以盛装出席。撒娇卖萌求关注,炫富炫爱求祝福。我的自拍、抱怨、愤怒、煲鸡汤、日志日记向来拥趸者甚多,不是我倾国倾城美色好,也不是我人品爆棚情商高,而是对生活越来越无话可说的朋友们十天半月难得出什么动态,频繁出镜的我自然关注度飙升。
问了几个逢我必点的朋友,“为什么每个动态你都点赞,一句话都没有。静悄悄地来,静悄悄地走,就留下你的大拇指么?”他们回答我,“此处无声胜有声”“对你的所作所为所想表示赞赏和肯定”“觉得你这样丰富多彩的生活太令人称道”“我就是一个吃瓜群众,默默地看你装逼”……在世俗生活里摸爬滚打遍体鳞伤的我们表达欲逐渐下降,心有千言口无一语,与其噼里啪啦地打一通文字,不如指头轻轻一点,告诉对方,“嘿!朋友,我一直都在无声关注你哦!”
说话欲望的削弱,空间距离的增加,岁月疏离的变多,某个阶段曾和我们同吃一个蛋同穿一条裤子的朋友,相差甚远,谈话愈少。没有了共同的话题,思维不在同一个水平,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朋友成了我们无可奈何的点赞之交。删了吧,可惜;不删吧,占空间。正在我们举棋不定,不知对朋友的说说或微信是否要留一两句“到此一游”时,运营商很贴心地给大家点明了一条出路。点赞!
手指动一动很容易,点赞之交维护下来也很容易。毕竟越来越孤独的彼此,没人会拒绝佯装的热闹。看着满屏飞舞的大拇指,点赞达人的我,有时失神,或许每颗期待的心,要的不是热火朝天的点赞,或许就是那么一两条孤零零的留言,“哦,亲爱的,我在你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