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旅程,解放了身体,宽慰了心绪。
一座从未光临的城市、一顿带着陌生味道的午餐、一道恍惚中落入眼内的风景……许多的“第一次”,带来了在熟悉的地方所难以感受到的新鲜感。有云“人生若只如初见”,每一段旅途,都是对一座城市的初浅相见。有些城市被冠以“旅游城市”之名,我认为,这样的头衔不仅代表其旅游资源之丰富、对旅客之友好,还代表这座城市更易对旅客留下美好的初印象,至于在此长久地生活下去,则很难从一段短促的旅途中找到是否留下的答案。“没什么好玩的!也不明白你们为什么喜欢来这里,我反正是呆腻了。”倘若问当地居民关于生活体验或旅游经验的问题时,收到这样的回答,不奇怪。作为游客的我们,在旅途中所感受到的犹如大餐般的新鲜感,对于他们来说,则仅是柴米油盐般的日常生活,未曾有一丝特别之处。
高考后的八月,我和家人去了一趟广西。那段旅程,让我对旅游这件事建立起了初印象,想来,也是四年前的事情了。从广东一路向西,车既在高速路上开足马力飞驰过,也在满是泥泞的积水路蹒跚前行过。印象最深的是到达田州古城的那天晚上,当夜色完全覆盖天空,豆般星星点点的灯亮了起来,几座古塔散发着暖暖的黄光。我们捐了些香油钱,顺着楼梯上到塔顶,整座城的景色尽收眼底。远处是几朵极淡的云,近处则是依稀升起的灯。我用手上的Mate 10 Pro 拍了好几张照片,并感叹于徕卡色彩的惊艳。妈妈则用着她用了几年的oppo,看到其成片后,与我拍的相比,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她说:“华为拍照就是好。”现在,她的P30已用了快3年。时光飞逝。
旅途中当然会有遗憾,广西之旅的遗憾是,我没能吃上一碗地道的螺狮粉。幸运吃上螺狮粉的表弟和我说,原来螺狮粉里面真的有螺狮。我一时有些不太能摆明自己对这一事实的态度,如果没有螺狮,那么“螺狮粉”这个名字是因何而来呢?同时,老婆饼又确实没有“老婆”馅。可见,给食物起名也是有些特例在里面。
我一直对吃持执着的态度。因此,倘若让我自行制定一个旅游计划,我想,我会先排除不符合我饮食偏好的地方。因此,四川、重庆等以辣闻名的地区,很难在我的考虑清单上。云南是一个例外,尽管我对云南的过桥米线、菌菇火锅等不太感冒,但那里的景色一直让我心神往之,这是一个值得一去再去的地方。
上次的云南之旅在2019年,那时候,空气中还未有肆虐的病毒,人们乐于拥抱、大笑,以及交杯换盏。在丽江的小旅馆里,我们房间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远处的群山。云南的云很低,云影在如茵的山间随风流转。我想起《再见二丁目》的那句“这一刹,我只需要一罐热茶吧,那味道,似是什么都不紧要。”当你拥有了追风抱云的闲适,又何必在意手中热茶的滋味?
7月的玉龙雪山细雨绵绵,山顶被厚重的云和雾笼罩。载我们上山的司机师傅说,这个时间上山,就没有不下雨的。大自然并未因我们的到来而破例,伞自上山以来,就默默承受着濛濛细雨,直至下山。晚上,师傅带我们去吃地道的菌菇火锅,我们边吃边聊,讲得最多的是广东与云南之间的好与坏。遗憾的是,我未能欣赏到菌菇的美味,不过,瑕不掩瑜。
大理是那次旅行中我最喜欢的一站。苍山下,洱海旁,与所爱之人共度余生,大概是我能想到的人生终极浪漫。不过,当我盘算好一个具体的花费时,所谓的浪漫主义一下子便摔倒至现实主义坚硬的土地之中。“现实的引力太沉重了。”刘慈欣的话不无道理。撇除掉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后,单从旅游的角度上看,大理这座城市有着春风拂面般的滋润。带有舒适气温与湿度的风,拂过洱海平整的湖面,掀起一道极淡的涟漪,洱海带给人的宁静,不是鸦雀无声的静寂,而是以动衬静的静谧。平日因学业、人际等勾起的烦闷,在一道道悠悠入心的微风之下,被暂时性地宽慰。旅行不是除病的解药,但它可以是镇静剂,它是跳脱出平日生活时不可多得的慰藉。我们为何旅行?为的就是拥有一段暂时性逃离柴米油盐的日子。
如果说旅行的目的是追求逃离生活,那么单人旅途则是追求绝对的宁静以及深层次的放空。拟录取后的那个礼拜,我给自己策划了一段单人旅行,虽然被冠以旅行之名,但此次旅行的目的地——广州——对我来说未免太过熟悉,以至于所谓旅行更多的像是去另外一座有家乡味道的城市。作为游客、学生,我很喜欢广州的生活节奏,不慢,但也算不上匆忙,这也是我当时高考和考研时,不假思索地把广州作为城市首选的理由之一。除此之外,广州作为岭南文化的中心城市,无论是生活观念,还是饮食习惯,都十分对我这位珠三角原住民的胃口,这让我很难不爱上这座城市。
刚下高铁,除酒店外的第一站是江边。彼时,到广州已快黄昏,一路换乘至团一大广场,再走几步就是江边。春分一过,昼慢慢地变长,华灯初下时,天还未完全黑,我拖着行李箱,肩上背着的,是从入学到现在背了快四年的泛黄双肩包。一路埋头冲向酒店,后急忙放下行李后,又埋头冲向江边。夜幕如被,静静披在天空上,天已完全黑了下来。《爱在》三部曲里的第二部,叫做《爱在日落黄昏时》,是我在这三部曲里面最喜欢的一部。4月8日,我错过了广州的《爱在日落黄昏时》,不过没关系,不要错过《爱在午夜降临前》就好。
从北京路一路游荡至天环广场,先是去Apple Store 送修了耳机,再去心心念念的%Arabica 喝了杯冰拿铁。拿铁的味道是好的,但价格似乎超过了心理预期,余生在未财务自由之前,是不会再喝第二遍了。这段经历,让我想起之前和表弟在深圳万象城的晚上,我们喝了2杯68块钱的星巴克特调。贵得心痛的价格,想来无论是喝琼浆玉露都会带有苦涩吧,更何况只是区区的连锁店出品。
晚上9点还在喝咖啡的人,大概是做好了熬夜的准备,我斜对面坐着一位一边喝咖啡,一边敲键盘的人。西装革履,脱下的外套被整齐地放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屏幕泛出的白光,令他的黑眼圈更为显眼,或许是忽然接到了紧急的工作任务,也或许是想起来文件还有些地方未修改好,不然,又怎么会在大家眉眼放松的时间,还对着电脑紧紧皱眉呢。我们熬的夜千篇一律,而为何熬夜的原因却各不相同,有的是为了狂欢,有的是为了工作,也有的,仅是为了简单的生存。
广州之旅似乎还未开头就结束了,由于疫情影响,我没敢背着黄码的风险按原计划漫游。在旅途的第三天返回江门。提前的结束,也可以算是旅行的一环,毕竟,旅行本身就是充满不确定性的,仓促的结尾,为的是更好地提前重回生活。
很多时候,特别是在跟团时,我们很容易陷入到一种焦虑当中,即害怕旅游不尽兴,于是折磨自己起得比鸡早,如赶集般掠过一个个所谓景点,走马观花之下,似乎在迷糊中结束了这段旅行,往后的回忆,只剩几张清淡的照片。与朋友在顺德的两天,我并没有拍太多的照片,更多的是让自己沉浸在旅行的氛围当中,去切身经历其中的波折与不确定。
既然不想做泛泛之辈,那旅泛泛之游也万万不可。简单的驱车、食饭、饮茶、碰杯,再添上一两处不俗景色,便粗浅地描绘完了我们的旅行内容,而同行人中,大概未曾有一人觉得此次旅行的主题词是“单调”,反而更多的是“放松”、“欣喜”与“不舍”。为什么?原因在于,旅行的意义得以在心中明晰了。赶赴一场山海,大部分人都不会觉得过于疲惫,但赶赴十场山海呢?就算是铁人,十场下来也变成纸人了吧。如同人们追求慢生活一般,旅行也需要慢节奏,只有慢下去,享受的心才能升上来。顺德之旅给我的感觉,是夏日晴晚中一瓶清凉沁甜的酒,一啖浅酌,欣喜之心盎然。
“那时我们有梦, 关于文学,关于爱情, 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如今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到一起, 都是梦破碎的声音。”北岛在《波兰来客》中写下这一段话。我正身处于有梦的年纪,想来,在此年龄饮酒,应该还不会听到梦破碎的声音。人生、梦想、遗憾、担忧……往日因习惯成熟稳重而难以吐露的词,在酒精的催化下,如半夜昙花般暴露在了空气中。以前我厌恶饮酒,其原因多半要拜苦情电视剧所赐:某方一旦遇上了感情挫折,就多半会有宿醉的镜头,酒沦为了逃避和自我麻木的工具。许多恶劣事件的罪魁祸首本是人,酒这一性质中立的工具却被人强行加上了莫须有的罪名,而事实上,酒的的性质完全可以由尚清醒的人决定。在顺德的晚上,我们饮酒、吃肉,畅聊所有能想到的深沉的、轻盈的话题,酒充当着促进良性循环的角色。我一直觉得,一段感情要从心灵的外围蹦到内圈,就必须要有一段或几段漫长的交流。随着年龄的日渐增长,本以为多得数不清的时间,现变得愈发可贵起来,于是,这一感情必经之路,对“成熟”的我们而言变得越发狭窄,但绝非完全堵死。我们有时会以狭窄作借口拒绝他人,不过,在通行人数越发减少的大环境下,打开心门也并非是下策,不是吗?
关于旅行的故事,仍在继续着,照这般“想到什么写什么”的写法,很难结束这篇流水账。其实,这篇文章的主体部分,我在前2个月就已完成,只是一直苦于不知如何结尾,暂时性地将其搁置在电脑内。想来,旅行亦是如此,与一座城的分别,总有着饱含不舍之情的艰难感,广西如此、云南如此,其他地方亦如此,不管其是暂时的分别还是永别。不过,相同的是,每当在闲暇时光想起那段旅行的日子时,总会有股欣喜之情在心中盎然,进而萌生了“要不趁假期出趟远门”的想法。不作茧自缚于名为故乡的舒适区,在有限的生命中尽可能多而全面地认识、体悟世界,大概这就是旅行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