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代进步,城镇化水平越来越高,家乡的老屋——土房子,也换了新装,更宽敞了,更明亮了,更洋气了。可是我对老屋从前的模样记忆幽深,对老屋从前的朴实无华深深惦念。从前的老屋承载着劳动人们的辛勤、历史的沉淀和古老智慧的延续。我对从前的老屋情有独钟。
我们家住在四川丘陵的半山腰上,那里坐落了好几户人家,这几户人家围成一个四合院的样子。小时候,我们这个拼凑的四合院都是土房子。土房子都是在四合院里的邻居们帮忙的情况下,自己一点一点建造起来的。每当造好一个房子的时候,就像是看到自己养大的孩子一样,特别有成就感。我们家乡的土壤是褐色泥土,有粘性,是建造墙体最好的材料,盖土房子通常都是就地取材。院子里有木工手艺很好的叔叔,做了墙板,专门用来打造墙体。
我出生的时候,四合院就全是盖好的土房子了,我第一次见识盖土房子大概是在我五六岁的时候。还记得,奶奶家灶屋的墙体经过风吹日晒雨淋,有些地方已经断裂了,中间有条很大的缝,已经不安全了,所以爷爷就决定把灶屋推了重建,同时请了四合院的邻居们帮忙。
那是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四合院的成员都聚集在一起,女人们都到地里去挖土,孩子们在旁边玩闹,男人们几个运送泥土,几个把墙板架起来,安在盖房子的地方,几个把泥土混合一些其它东西倒进墙板里面,几个掌着一根大大的杵子不停地戳着墙板里面的泥土,使墙体紧实。过一段时间,男人们几个相互调换下位置,一边干着手中的活一边讨论要如何如何做。每个人都兴致勃勃,满脸兴奋,盈着愉悦的笑,即使满头大汗。
跟邻居小伙伴玩一圈回来,就看见爷爷灶屋的旧址上出现了高高直直的敦实的墙体,特别惊奇。等墙体造好后,男人们就把从山上砍回来已经晒干的细长的树尖锯掉,横在土墙体上,并使其固定。然后,男人们把大小一致的木板钉在横梁上,这样土房子基本的造型就出来了。接下来,女人们把排成一队搬递小青瓦给站在屋顶上的男人们,他们接过瓦片,一层叠一层地把瓦片瓦肚向上地放在木板上,同时为了不让木板裸露在外,木板上也会盖上瓦片,不过是瓦肚向下,就像是把木板抱在瓦片怀里一样。房顶除了盖青瓦,还可以盖稻草。秋天收割稻谷以后,农人们都会把稻草晒干收集起来,既可以盖房子,又可以喂养牲畜。
土房子就是这样建成的,这只是我见识过的灶屋建造的简易过程,土房子的一隅。也许建造整栋土房子会有更多的手艺在里面,只是我不清楚而已。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限的,在生活中累积了很多经验和学识,有些我们传承了下来,有些随着老人们的离开而消逝,就像无人能准确地解释僰人如何悬棺,就像自托尔·海尔道尔之后再没人乘坐古印加人的伐木木筏横渡太平洋……
我爱老家的土房子,生机有趣,冬暖夏凉。时日久了,土质墙体会微微泛白,墙体坚硬结实,会有小蜘蛛在墙上安家,吐出的蛛丝缠绕在一起,结成一张厚厚的网,小的仅有小指甲那么点大,大的有蓝墨水瓶盖那么大,而蜘蛛们就把自己宅在那张网里,很少出来。这些蛛丝也是有用的,当我们不小心割了手流了血,就掀起一个蜘蛛网,贴在伤口上,止血镇痛的效果比创口贴还管用呢。别看土房子丑丑的,颜值不高,却为我们挡去了夏天的烈日灼灼,冬天的寒风呼啸。我说不出为什么,但在土房子里住了多年,我能感受得到。
我爱老家的土房子,像垂暮的老人仁慈安详。记忆里,与土房子相配的是很有年代感的木质门,经过岁月侵袭,木门老旧,甚至有些发黑了,跟土房子是绝配。土房子面前是青石板铺就的大坝子,秋雨飘落,生出点点青苔。远远看去,就着夕阳的余晖,土房子俨然一副迟暮的老者栖息在水墨画里,拂去浮华与喧嚣,只留下历史的经典和人生的沉静。
如今,老家的土房子都不见了,满眼都是漂亮的小洋房,两层的,三层的,外墙都贴上瓷砖的,有牡丹花型的,有树状的,看得人眼花缭乱。阔别老家已久,分不清是四合院与时俱进了,还是像南美的印加人一样抛弃了过去。
老家的土房子再也回不来了,却留在了我的心中。不论时代如何翻新,高楼大厦、小洋房使人心浮躁了,古朴、沉稳、宁静的土房子却像僰人一样逐渐在历史的长河中消逝。
在大浪淘沙中,我们得到了不少,却也失去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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