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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黑透亮的茄子,洗净了,削去皮,只要净肉,切成碎丁子用鸡油炸了,再用鸡脯子肉并香菌、新笋、蘑菇、五香腐干,俱切成丁子,用鸡汤煨干,将香油一收,外加糟油一拌,盛在瓷罐子里封严,吃时,用炒的鸡瓜一拌就行了。这便是《红楼梦》里那道名菜——茄鲞的繁杂精致的做法。
在鸡脯子肉、香菌等身价不菲的众多菜蔬的环伺簇拥下,平常易见的茄子成了主角儿。而这除了那钟鸣鼎食、显贵大族的贾府,寻常人家大约是想不出的,想出了只怕也舍不得去如此“娇惯”那胖胖的大茄子。
即便做了也多是简单为上。先把茄子切成条状,在菜锅里煸炒至熟,放入盐和味精,盛上来就算作了一盘菜。至于茄子颜色变了,茄条被锅铲切断了,油放少了等等,对于劳累了一天的人们来讲,实在算不得什么,一点也不影响那纯正香甜的茄子味直直沁入五脏六腑。
记得小时,在晚间大人们从田里归来,辛苦一天了,还要做饭,不免就想着省点事儿。于是就把从菜园子里刚刚摘下的茄子冼冼净,放在案板上剖开,切成厚薄均匀的大片状,在箅子上码好后,就开蒸了。
当锅里丝丝的冒出热气时,母亲就会找寻出几头大蒜来,分派任务似的让我们小哥弟几个去剥蒜皮儿。在叽喳笑闹中,几只小手又争先恐后地把剥好的白白憨憨的蒜瓣儿交到母亲手里,再看着它们在一个用老榆木树根做成的蒜臼里化作了被捣成了蒜粥,倒入小小的细磁碗里,倒入些许酱油再点上几滴麻油花儿。
这个时候再不慌不忙地揭开锅盖,此时的茄子一边随了水汽送来阵阵撩人食欲的清香,一边又不动声色地炫耀着那晶莹发亮的表皮儿。赶紧的,把它倒入一个大白瓷碗里,用筷子轻轻一搅,那茄片就成了泥儿了,淋上蒜汁子的时候,旁边的我们早已手握筷子,迫不及待地抓起馒头在“踊跃备战”了。
入了口,茄子的香软加上蒜汁的鲜辣咸,那味道断断不会象刘姥姥那样“细嚼半日”才算搜寻得到的。因为茄子就是茄子。
当然,相对比了说,红楼里的人们吃茄子,其实吃的是一种尊贵是一种华丽也是一种精致,能把茄子吃到那样一种地步,已经是在吃一种心思了。只是可怜了那茄子,在这种极其奢侈的做法里,迷失了本应俱有的天然原味。此茄子早已非彼茄子了。
这其实也和平常的某某人一样,当某天有了名誉、地位、财富时,在掌声和鲜花丛里总是忘记了初心,忘记曾经的追求是什么。只是为了更迎合某些口味做了风格和类型的转变,哪怕自己内心深处并不喜欢。
也象现今有的人将豆腐做出了肉味一样,吃到嘴里固然新异固然别样,但心头拂不去的却仍是那种怪怪的感觉。做的人大约是忘了,我们吃的原本就是茄子,我们吃的原本就是豆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