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别裁》55(雍也)|冲冠一“路”为红颜

        子见南子,子路不说。夫子矢之曰:予所否者,天厌之!天厌之!

        这段是说子路为了孔子见红颜的事而冲冠一怒。南子是卫国的一位美女,是卫灵公的宠妃,当时正把持政权。孔子在这个国家相当久,因为卫国本来有意思留孔子,把国政交给他,学生中有很多人怀疑孔子想取得卫国的君权。

        按理说孔子见见当时国君的妃子,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没有什么不合乎礼仪之嫌。但就因为南子是一位美女,却让古人生出很多的遐想。对这段话便有如下之解。

        孔子见了南子。子路很不高兴,对孔子的态度不好,孔子为了澄清事实,就发赌咒说:“你不要怀疑我啊!我假如做了对不起人的事,给天雷打死!给天雷打死”这种说法,显然不符合孔子圣人的身份。

        所以南怀瑾的《论语别裁》中说,孔子见南子是事实;子路不高兴也是事实,孔子也的确矢之。“矢之”是很严重,等于赌咒,赌什么咒呢?问题在下面这句:“予所否者”,孔子告诉子路,你们的看法不对。我所否定的,一定是我认为不可救药的人,一定是罪大恶极的。不但人讨厌他,就昌天也讨厌他,那么这种人便不需要与之来往。

        那么南怀瑾这种解释是不是对呢?其实也值得商榷。南子是不是那种不可救药的人,孔子在见了之前并不知道,最多是见了之后才知道。我们还是来看看《史记》是怎么描述这段故事的。

        《史记》说:(南子)使人谓孔子曰:"四方之君子不辱欲与寡君为兄弟者,必见寡小君。寡小君原见。"孔子辞谢,不得已而见之。夫人在絺帷中。孔子入门,北面稽首。夫人自帷中再拜,环佩玉声璆然。孔子曰:"吾乡为弗见,见之礼答焉。"子路不说。孔子矢之曰:"予所不者,天厌之!天厌之!"

        《论语》一书,记事记言极其简练,有很大的解释空间。我个人认为明代杨慎对《论语》的解释比较合理。对上引《论语·雍也》“子见南子”章,杨慎是这样解释的:第一,按古礼,士人在一国做官,当拜见国君夫人,即“小君”。当时正值卫君宴享,夫人南子参与,南子实际左右着卫国政治,她以卫君的名义邀请孔子参加,孔子不好拒绝。第二,子路误会孔子拜见卫国“小君”,是有意要在卫国做官。他不愿意孔子在卫国做官,并非怀疑孔子有“犯色”之想。第三,所谓“夫子矢之”,“矢”的意思是“直告”,而不是“发誓”,孔子直率地告诉子路说:吾道之所以不行,是天所弃绝,不是南子所能复兴的,我怎么会依赖她来推行治道呢?我之所以见南子,不过是出于礼貌而已。通过这样一解释,不仅孔子不曾有浪漫之迹,就是子路也不曾怀疑孔子有浪漫之情。这就解释通了。

        那么为什么《论语》为什么要记述这段故事呢?主要还是为了引出下面这句话。

        子曰:中庸之为德也,甚至矣乎!民鲜久矣!

        孔子说,中庸作为一种道德,该是最高的了吧!人们缺少这种道德已经为时很久了。

        中庸就是中和的作用。我们中国文化中《易经》的道理,是说天下事物,天下的人物,随时随地在变,变是绝对的。如何能适应这种变,如何能领导这个变,就是要中和两个方面不同的意见,舍弃那一方都是不对的。

        把这节放在孔子见南子之后,就是要说明人们对人事的批评,要多方面注意人情世故。我们在社会上做事,你的部下,你的朋友,甚至是你的敌人,对你也是一样的。当骂你坏的时候,什么都是坏的,没有好的;当捧你的时候,什么都是好的,没有坏的。但是不管捧与骂,都是有问题的。我们千万不要忘记自己是什么,自己要清楚自己,不要为这些毁誉所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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