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ny, yesterday my life was filled with rain.
Sunny, you smiled at me and really eased the pain.
Oh, the dark days are gone…………”
相较于原作boney M的迪斯科风格,我更倾向于日本歌手noon演绎的Sunny,轻柔的女声中夹杂着点慵懒,佛过耳畔,温暖而柔软,正如眼前林荫大道上,透过层层林叶,洒进车里的阳光。十月的午后,我驱车在太湖边的环湖路上,湖光托着阳光,穿过绿化带映在眼帘,如梦境般闪烁着迷人的光芒;秋叶缓缓地飘落,从很高很高,仿佛是蓝天白云之上的某个地方飘落,经历了无尽的时间,从嫩绿飘到枯黄,悄悄地停在路上,停在车头,停在眼里。似曾相识的蓝天,似曾相识的落叶,把我的思绪带回了少年时光,还在石梅小学上学的年纪。
我躺在树下,一颗巨大无比的香樟树下,望着太阳,其实,与其说是太阳,不如说是夹杂在林叶间的太阳的碎片,被巨大的树冠分割开,随着树枝的晃动闪烁。春意带着风儿吹过,吹凉了枯叶,晃晃悠悠地下落,划过脸颊,躺在地上,铺了一地。
我喜欢学校的香樟树,矗立在空空荡荡的操场的一端。白天的香樟树静静地立在那儿,俯瞰着操场上孩子的玩耍,守护着大家的安全。晚上的香樟树静静地立在那儿,聆听着树梢间虫儿的鸣叫,陪伴着鸟儿的安眠。香樟树像是一位长寿的老先生,见证了学校百年的兴荣,于我来说,便是见证了我人生中六载的光阴,最天真最自由的光阴。那光阴经过了时间的滋润,如蒙上了一层面纱,那些不愉快的细小黑点像是涂上了白蜡,不见踪影,只剩下了朦胧温暖的阳光和快乐。
我喜欢在休息天跟随着加班的父亲来到学校。教室关上了门窗,课桌椅子整齐的摆放着,静悄悄的,没有了读书声。池塘像是一面蓝色的镜子,偶尔有几多白云在水中飘过,锦鲤仿佛追逐着云朵,在水中打着圈儿,却发不出一丝声响。人声不在,唯独虫鸣鸟叫,风声花香。那时候的校园像是我一个人的王国,我是国王也是勇士,是苍鹰也是骏马,奔跑着冒险,攀爬着征服。
春日的清晨,一个微胖的少年,跑过老校区的篮球场,向后山而去。学校依山而建,一座后山,算是连绵虞山的一个角落。少年一个小跳跳上斜坡,手脚并用地开始攀登青色的巨石,巨石的表面异常光滑,一不小心便要脱手滑落,少年却是几步便攀了上去。巨石之后是个小土坡,对少年来说仿佛毫无难度,两三下便是登了上去,少年熟练地拍拍手,往屁股后面的裤子上一擦,算是撇去灰尘,却不想屁股兜上的两团巴掌大的泥印子,回去少不了一顿胖揍。少年看了一眼幽暗的竹林,然后一头扎了进去,不一会儿就从光亮的山顶上探出竹林,大大咧咧地坐在后山最高处的那块小石上,傍着竹林,啷当着腿,在朝阳中俯瞰着自己的王国。鸟儿叽叽喳喳的在树梢上鸣叫,一只大白猫在山下的草丛中悠哉地走过,空空旷旷的篮球场,安安静静的乒乓台,少年觉得这一切都是属于自己的,眼中尽是得意和自傲。然而少年心性,坐不长久,不一会儿便又噌噌噌地爬下山,在后山下的篮球场上疯跑,也不知在追逐着什么。
当然,也不总是我一个人在校园里玩耍,那时,同是父母在学校工作的孩子中,还有两个与我关系很好的玩伴。
夏日的傍晚,夕阳还未落山,悄然间,云渐渐的厚实了起来,遮挡住了赤红的阳光,高高的盖在头顶,世界便提前进入了黑夜,黑夜中,狂风大作。操场上,出现了三个少年,提着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天空仿佛再也撑不住雨水的重量,轰的一声突然崩塌,雨水从裂缝中滑落,滴在少年的额头,渐渐滑落,转瞬间便是瓢泼大雨。三个少年却没有回去。其中一个微胖的少年牵起风筝的线头,拉着一米长的断线,奔跑起来,稍显拘谨。另外两个少年在原地静静地等待。微胖少年牵着绳,绕着操场奔跑。风筝在大雨中颤颤巍巍地前行,刚被风儿托起一点就被斗大的雨滴打落,随时就要跌落在地上的样子。雨水不一会儿就浸湿了少年的全身,少年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风筝,越跑越快。雨水渐渐的不再冰凉,少年感觉全身传来阵阵暖意,或是沉寂已久的体内热血在翻滚,或是禁锢已久的少年的心在飞翔。少年牵着断了线的风筝,在大雨中奔跑着,放声大笑。终于跑回了起点,递过了风筝,于是,另一位少年起航了。
我们有时候也会偷偷溜出去,往别处的天地玩耍。
秋日的午后,晴空万里。与学校一墙之隔,有一读书台,相传为南朝梁代昭明太子读书之处,平日也没什么游客。仍是那三个少年,在自家父母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偷偷摸摸地翻过学校的墙门,来到了读书台。入园需要门票,身无分文的少年们尽量远离建好的林间小道,免得被看园人发现给撵了出去,在无人走过的土路上,顺着学校的外墙前行。墙下早已积满了厚厚的树叶,树叶间不时会有黑漆漆的大洞显现,怕是在层层树叶下藏着一条蛇都不是毫无可能。秋天的树林静悄悄的,连鸟鸣都没有。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少年们紧张的呼吸声和脚下枯叶被踩碎的沙沙声。少年们提心吊胆的前行着,终于顺着外墙来到了目的地。学校有一幢教学楼便临着读书台,平日上课时,总有在课上玩着铅笔橡皮,卡片玩具的孩子一时失手,玩物从开着的窗户中飞出,落在读书台墙角下这一片枯叶丛中。三个少年如寻宝般在枯草堆中翻找着,不时地能找到根铅笔,找到块橡皮。若是哪个少年运气好,找到张稀有的卡片,那必定是在另外两个少年的眼热中,兴高采烈的收入自己的口袋中,精心保管起来,谁都不给看了。
秋去冬来。
冬天的早上,万里无云。在江南想盼到一场大雪,不仅需要耐心,也要讲运气。隔夜一场大雪,破天荒的在早上还没怎么开始化,阳光下,整个校园闪烁着洁白的光芒,少年们的王国一夜之间变了个样子。腊梅香伊在,并没有被大雪盖去了味道,顺着还在下的零散雪花,越飘越远,飘满了整个校园。池塘的水面也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冰面上散落着一块块冰块和几个像是被人砸了一半砸不动仍在那的冰坑,显得一片狼藉。操场的空地上竖着一个坑坑洼洼的雪人,一黄一白两个瓶盖做的眼睛歪扭的安在雪人的脑袋上,可乐地易拉罐当作鼻子浅浅地插在眼睛下面,随时会掉下来地样子。雪人没有嘴,也没有帽子,只有两根摇曳的树枝当作手,安静地待在那里。边上,三个少年穿着厚实的棉袄,父母出门前给戴上的手套被甩在一边,弯着腰在地上滚着雪球,还来不及把雪球滚大滚紧,便迫不及待地抬手扔了出去,有的在半空中便碎了,有的轻飘飘地打在衣服上,毫无感觉。少年们却好像并不在意,只是一个劲地滚着雪球,互相扔着,空旷雪白的校园中,欢笑声不绝于耳。
我还记得那年夏天我们从图书馆回学校的路上,路边树丛中捡到的眼睛发炎了的小白猫,后来在文印室阿姨的照料下恢复了健康,还生下了一窝小猫。
记得那年刚看完少林足球,三个人在操场上模仿着少林足球的大力金刚腿,铁头功,八卦掌,踢了一整个下午的足球。
记得三个小脑袋坐在电脑前联机玩着合金弹头,三国志,恐龙世界…………
回忆起来才发现,我对小学记忆中印象最深的些许事情中,大部分都是假期时我们三人的趣事了,依稀记得那时候我们还戏称自己为黑暗三剑客。多年过去,如今我们一个在韩国读研,一个在澳大利亚求学,而我,刚从日本回到国内工作,相聚虽是困难,但我还是期盼着有一天,我们能再此回到那个校园,打着球,玩着游戏,开心的大笑,仿佛一切从未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