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岁—
你终于可以上学前班,学校在河的那一边,看是遥望,却要绕过很多路。
学校的边上是一个林子,听说,一个女人在那里吊死的。
你吓的快不行了。很多人都说你小胆,你每天上课都不敢抬头、怕这个世界、怕一种叫做伤害的东西。
你那时不知道什么叫遗忘,但是希望自己被遗忘。
那时唯一的记忆,就是班上有个叫静的女孩。
你承认,你喜欢上她了。虽然你不知道什么叫喜欢,但是你就是喜欢看到静玩耍和上课的样子。
你躲的远远的看,视力可好了。
你远远的看着,想像迎娶静这小媳妇的大花轿的热闹,偷偷的笑。
—13岁—
换个地方接着上学,你父亲没有劝你学习,你开始知道在农村唯一的出息就是学习。
还好知道不是太晚,于是你努力学习。
但是老师怀疑你的成绩是抄来的,而你无从辩解,因为你曾经是一个差生。
因为你未曾考的好过,一个差生就得承受这样的歧视。你这样想的。
静小学毕业去哪里,你也不知道,未曾打听。
夜晚来临之际,你闭上眼睛想想静的样子,可是,你惊讶的发现,静的影像已模糊。
你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用脑过度,那时你已是肝炎休学。
整个冬天,蜷缩在厨房的火炉前,抱着书,想着今天可能上什么课,还有努力去想静。
仍然模糊,就如同,这个人从未进入你的生活。
多年以后,你终于明白14岁那年的懵懂。
只是,那时你还不懂,时间就是打磨石,可以打磨掉一切,甚至是海誓山盟。
你终于病好了。
老师通知你留级,担心你成绩不好耽误大家。
老师有他自己的选择,你有自己的想法。
你说,期末考试你想去试一试。
你与老师商量,你要在讲台边上面对其他同学考试,因为不能抄别人的。
老师惊讶,但是勉强答应这两个请求。
那一年期末考试,你得了全年级第一。
那一年,冬日阳光耀眼的灼热,你开始抬起头。可你依稀记不得静的样子。
那一年,你被保送当地第一中学。你并无太多惊喜。
因为你在那时,你的好朋友为了争取保送名额送礼准备顶你。
只是从那时开始你的人生仿佛开挂,逢遇贵人,帮你一下,一个草根到了又另外一个地方继续上学。
从那时你开始懂一点,什么朋友、什么亲戚,利益前都是虚无,缥缈一去如失望的心。
—18岁—
在这县城已生活2年,再1年就要毕业。
你依旧是低头看书、低头思考,校园到处有你读书的影子。
每月家里为了几百元的学费东凑西借的情形让你无比难堪。
你忍了下来,坚持考到大学。你知道你的唯一出路就是上大学。
你的同学因为家庭父母的原因,吞药自杀。死亡就在面前,亲历才知苦难的人生就是操蛋,而操蛋的人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每年的7月你都会想起这位宿舍的同学,你一直记得他的样子,面带微笑,绝望离去。
你在想,伤痕刻在身上不过是肉,刻在心上就是对世界残酷的恨。
那是没有梦想的几年,回忆就如烈酒入喉,不再回头。
—20岁—
换地方上学第二年,你开始适应这个世界了,一步一步来到大城市,满眼新鲜。
你依旧是穷的叮当响,每月总有几天打了免费的汤和廉价米饭对付过。
熬生活其实就这样的,于是做家教、卖报纸、卖奶粉,被骗和骗人,不知道哪个来的更加真实。
日子稍微好一点,你又被撞了受伤。
你不知道明天和厄运哪一个会先来,只能坚持过下去。
你参加各种社团、参加各种活动,你希望自己能有一次正式的场合,能抬起头说话,而不再羞答在心。
那时你有自己的喜欢人,开始谈恋爱的。你也被喜欢着,所有的场景和回忆都在信件中。
那一日,你打开抽屉,翻出那些信件,不仅心伤。纯真如那厮,已不复。
你一位亲戚哥哥与媳妇开玩笑说上吊玩,媳妇没有去救,挂了,第二年媳妇改嫁,你想原来人生还有这样的玩法,他六岁的女儿在一次丧礼上见到了,已为人妇,满面白粉化妆,你真的不敢认了!
时间将一切抹杀!
—25岁—
你回老家工作2年了,就是为了多陪陪父母,真正陪伴的时间却较少。
你知道的,只是觉得近了,好一点,至少心里好一些。
你自己操办自己的婚礼,你请了10桌,来了20桌,你知道你还是有一些朋友的。
只是,在你换了地方工作离开10年后,翻开当时的喜薄,大部分只剩下名字,而当时祝福和杯酒交错全然不知。
工作,就是反复再反复。
日子因为女儿的诞生变得有了意义。每天的日子过的有点意义和盼头,你想孩子上学怎么办、上学会不会被欺负啊,上高中会不会谈恋爱,如果谈恋爱我该如何去告诉她正确的做法啊?
你望着还在怀中含奶瓶的女儿,突然笑了起来。想的好远啊。
那一天到来的时间就是好远好远以后的事。不用担心。
家里的女人脾气不好,无端的脾气暴躁。你心想只要对女儿好,一切都好。
—30岁—
基于很多原因,申请换地方工作重新奋斗起来。经济条件稍微好一点了,你需要的其实并不多。
只是能挺直腰板走路而已。
30岁前后那几年,每年都有亲戚去世,你知道人世界的无力感会压垮很多人,你很担心很多事发生在自己身边。
30岁那一年,你想离婚了,但是看到已呀呀学语的女儿,把话烂在肚子里。从此再也没有提起。
你尽力的学习,尝试站在台上。
你做了企业的兼职讲师,虽然普通话不好,但是总有个盼头。
你开始有自己的事情做了,虽然上台紧张,但是多试一试总会好的。
你开始陆续接到一个又一个企业的邀请讲课,仿佛有新的事业。
你对女儿说,你会给她未来的。
每年都要回老家参加一些丧事,你带着女儿,告诉女儿,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归属。
女儿似懂非懂。
你相信她总有一天会明白,你纠结于想让她早日明白岁月的残忍,又不忍心让她早知道。
你想呵护她一生,可你知道这不可能的。
—40岁—
父母身体都不好,你内心焦灼,40岁上下的男人都是上有老下有小,而不能有一丝丝埋怨。
工作还是那样,波澜不惊的,偶有玩小心眼的人,你也笑笑就过了。
你尝试要辞职,但是感觉再出去闯,身体受不了。
现在也不出去夜宵了,很少熬夜,身体总是这样那样的问题。
你觉得孩子长大是很远的事,已不远了。
女儿越来越不想与你说话了,你有点害怕了。
你知道这一天终将来临,只是希望来的晚一点。
你会站在女儿书房前,静静看着她在看书写作业,你知道这样的陪伴时光真的不多了。
人就是一次又一次的面临的分别。
—45岁—
你发胖的肚子瘦不下来,头发基本白了半边,你每周都在外面忙,你累但是不喊累,总得有人扛着。
孩子终于去了其他地方上了大学,你送她上大学的那一年,你仿佛想到你父亲送你到学校的那一天。
你竟然隔着时空感受到那种不舍和担心。
那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你觉得自己空了下来。坐在书房,看到照片或者女儿写的字,总想拿起电话给她,但是还是放下,你怕她忙学习、你怕你唠叨、你怕她烦你。
你开始怕很多很多的东西。
除了重复的工作,身体也时常出点问题。
你成了医院的常客。但是你每天能准时下班了。
从单位回家的路上,看着熟悉的街道,你在想这走了20多年的街道,咋都没有变样呢?
—55岁—
女儿谈了恋爱,拿了红本子回来了。
女儿终于结束了恋爱决定结婚了,你虽然对女婿不满意,但是她的选择,你表示尊重。
送女儿上婚车前,你躲在房间不出来。你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要失去想法。想哭。
喜庆的日子里。你望着女儿远行。
—65岁—
退休了。
这辈子该交代的都交代了。
你不愿意替女儿带孩子,你担心又有很多的不舍,你担心怅然若失。
你决定从世界的一个角落里出发,如同憧憬世界的儿时,走过一个又一个城市。
你告诉女儿,人在明处,命在暗处。今日不知明日事。
你告诉女儿,爱、生命、人生都是岁月静好的痕迹,这些事情一直在发生,而且会永远进行下去。
你告诉女儿,岁月看起来多么残忍,但是这些都没有关系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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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蓝胖 2017.09.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