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伯伯去世了。中午回到家,妈妈跟我说。
我的心头一震。不知是怎样的心理。我的父亲去世十年了,走时51岁。时隔十年,他的同事或是对手,曾一起搭帮子的党政领导,邵伯伯,也走了。
这么多年,对父亲的思念从未减轻过。由一片一片,到一点一点。越来越具体。今天因为邵伯伯的事又一次陷入了回忆。
爸爸和邵伯伯搭档是我上高中的时候。上个世纪末的1998年。我高二年级。在一个叫杜家庄的乡镇,两个人一个镇长一个书记。权利的分配争斗我不太了解,偶尔听到爸爸和妈妈说起邵伯伯有点独断,一些后遗症都得爸爸去处理。在一起共事两年,感受最多的还是他们之间的一些温暖记忆。
那时的汽车在我们这个小县城还很少。只是大机关单位有几辆公车。私车还很少。爸爸问他的朋友水利局长借回一辆吉普车。没有学驾照开了两圈就上路了。从县城到他们的乡镇不到二十公里的路,有了车就方便多了。不用再骑摩托车,风尘仆仆。
邵伯伯家离我家不远,他俩常常一起上班。很多次看到邵伯伯来我家在沙发上坐着,等爸爸一起上班。爸爸有时还在吃早饭,大人们便随意地聊着。记得邵伯伯对我妈妈说:"我和祥寿就像夫妻,谁也离不开谁,最佳搭档。"还有很多次一起回来,聊着好多工作的事。那时的公务员真的是想做一些事情的。
那时高二,班里一个女孩家是那个镇的,有一个星期六的下午。我便和那女孩一起骑自行车到了爸爸的政府所在地。从来没有骑车走那么远的路,也没有手机,没有提前给爸爸打电话,也没有告诉妈妈,怕她不放心。也许我的骨子里真的有一种野性,不愿被束缚,想挣脱束缚。
骑行在通往乡镇的路上。从未感受过的轻松。懂得了在路上的美好。一路的公路绿树在左右相伴,还有一个水库,汾河三坝。没有山,这边是平原,但有绿树有水,亦能够让久在藩篱中的我欣喜不已。
到了爸爸办公室,着实把他给惊着了。没有想到我会去。不善表达的爸爸只是问我妈妈知道不,赶快给家里打电话说我在他这里。便安排我去他们食堂吃饭。爸爸那几天忙没有回家,晚上让我睡他办公室,他可能忙工作一晚上没睡。早上爸爸让一个叔叔开车把我送回去,当天晚上他便回来。他定是跟妈妈交流一下长大了的女儿,表面乖巧,实际却胆子大着呢。后来妈妈说起时这样说道。
上个世纪末的小县城,一辆吉普车就觉得很是风光了。爸爸有时带着全家回奶奶家,回姥姥家,开着车,载着很多货物,白面,鸡蛋,一袋一袋,一箱一箱,给老人们带回去。特别是去姥姥家,全村的人都出来看我们下车从车上拿东西。都羡慕姥姥姥爷有这样的女婿。
去姥姥家要从县城有三十公里,一路往南爬,汽车爬到二十公里时就要准备走月十公里的山路,更加陡峭。爸爸车里会带几壶水。车水箱里的水快蒸发完,就会再加一些水。有时车爬到山坡的一半时就熄火了。我们便去村里叫人过来帮忙推车。
那时村里还有很多壮劳力,而今,姥姥姥爷都不在了舅舅也离开了这个世界,那个小山村只有几个老人在坚守,年轻人都出外打工,在外安家了。
我也很少回去,但心里一直想能在那个小山村再住几天。在高高的山脚下的清澈的小溪边,细流弯弯,我呆坐半晌。
上个世纪末的天空格外蓝,小山村里的空气自来香。
我的父亲葬在奶奶村庄的地里,奶奶85岁了,依然硬朗。
奶奶说她会经常去看父亲的。我已泪湿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