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医院里,即使身体很虚弱,但我依旧彻夜无法入睡,一直在纠结要不要离开我最爱的他和最恨的她,但她却是他最爱的女人。
以前的自己脸色多么红润,看看如今病怏怏脸色苍白的样子,连自己都不忍看第二眼,也罢,如果他真爱我就不应该这样任凭他妈封建思想让我打胎,我应该对自己好点,终于拟下了离婚协议书,结束了才两年本应还在甜蜜期的婚姻。
我和丈夫是在大学的新生群认识的,因为对对方的家乡很好奇,于是走的更近些。
他是宁夏,我是海南,在我心里宁夏就是此起彼伏的大山,在他心里海南就是一望无垠的大海。
但有一点我们的性格很符合对方所想,他像大山一样坚毅,我像大海一样包容,所以我们俩在参加过一次新生见面会后自然而然被对方吸引,然后就在一起了。
小年轻情侣总是希望能你侬我侬如胶似漆地度过每一天,我们也不例外,但家里给的生活费不多,于是两个人兼职加囤了半年的生活费后就出去租房住了。
住在一起后,发现他真的是一个努力追求上进的人,几乎每天都只睡五六个小时,除非感冒发烧不得已才躺着休息休息,下课后的时间都跟着导师在做项目,我很担心他身体吃不消,劝他放松点,他拍着胸脯说这算什么,为了以后让你和孩子过上幸福的生活,我现在这点累算什么。
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有一个人将你画进他的蓝图,并当成使命为之奋斗。
渐渐地我们也有了余款,偶尔也出去旅游看看世界,他会用心学拍照技术,把我最美的一面展现出来。
我开玩笑地问他:你把我拍的这么美,不怕我跟别人跑了啊。
他反而走心地回答:我的心永远在你这里,我相信你也一样。
周围的女同学都羡慕我有一个这么好的男朋友,专一而又温暖,其实她们不知道,最好的爱情是两个人一起进步,我在他的影响下专攻于自己的专业,也钻研自己的爱好。闲时也设计各种营养餐调养他的身体,尽所能将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枯燥过成音符美妙跳跃的乐章。
校招我们都在意料之中取得了好的offer,并在离他比较近的同一座城市扎根,因为他承诺让我在哪里都有家的感觉。
离校前,我跟着他回家见父母,确定正式关系,这段四年的恋爱中长跑终于要到达目的地。
下火车乘上的士,发现宁夏是一个自然风景优美、人文底蕴深厚的地方。
一进门,他妈就奔过来把儿子手上的东西接过,嘘寒问暖,看得出来他妈妈很关心他,爱屋及乌,她对我也不差,总是笑脸相迎,但我总感觉少了点什么,我送给她的礼物她也表现得非常高兴,直夸老公娶了一个好媳妇,她下半辈子可以悠闲度日了。
直到那一天我才发觉,他妈对我根本就没有走过心,只走一张假脸,如果她去当演员,绝对能成为奥斯卡影后。
日子如白驹过隙,我们俩都认为生活是自己的,没必要花钱宴请那么多宾客,于是决定拿了结婚证,请同事亲戚朋友简单吃顿饭则可。
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我们物质生活已经拥有了诗,精神世界也到达了远方,日子过得无比充实,我以为我的一辈子就会被命运如此偏爱。
一年后,我怀上了宝宝,这是一份突如其来的礼物,我和老公特别欣喜,这是我们爱情的结晶,新身份的象征,婆婆特别高兴地邀请我去宁夏养胎。
我本来打算回海南养身体,和自己妈妈在一起,可是老公劝我都是一家人,而且回海南路上太辛苦,不舍得让我受旅途劳苦,不如去他妈家,他来看我也方便。我一想也是这个理,正好也让妈妈休息休息。
刚在家第一个月,婆婆对我的衣食起居照顾得像亲妈一样,每天陪我出去楼下散步,有辐射的电子产品也都撤离了房间,我想吃啥尽量给我做,做不了就出去买,给我讲她们这里的风俗或她们那个年代的经典解闷,不辞辛劳陪我去医院产检。
我对媳妇和婆婆是永远的敌人这句话产生了深深的怀疑,谁说不能其乐融融一团和气呢。
随着时间的流逝,肚子也一天一天圆润起来,婆婆总是有意无意暗示她有熟人,让我去做b超,看看孩子是男是女。
我安慰婆婆道,生男生女都一样,现在这个社会人人平等,不会有歧视。
可是婆婆搬出了杀手锏,老公又来劝我去医院看看,知道结果后顺便也可以提前准备孩子的用品。
经过几周的拉锯战,我妥协了,去了婆婆早就谈妥的一个熟人那里,结果是女娃,我看到婆婆的脸色当场就变得阴沉严肃。果不其然,回家后以前那些待遇全部消失,一切自理。
为了不让妈妈担心,和老公同居的技能终于派上了用场,婆婆看这一招对我无效,姜还是老的辣,又巴巴过来找我道歉,说自己态度太差,都是自家的心头肉不应该区别待遇。
我虽然心里有隔阂,但也原谅了她,毕竟还要在同一个屋檐下待几个月。
自此以后,婆婆每天都邀请自己的闺中密友来家里聊天,说当年自己的肚子多么争气,一举得男,而某些人的肚子却只能装不值钱的女娃,如果知道自己是女娃,宁愿不生。
我知道这是婆婆故意说给我听的话,我找老公抱怨,老公也只是敷衍道,这是我妈,有这种传统思想也不足为奇,没事的,你别放心里就没关系。
我正在考虑要不要回娘家,婆婆竟比我还早爆发,晚上我正要回卧室睡觉,正襟危坐在客厅的婆婆发出看似正义凛然的声音,站住,我有话和你说明白,我只准备了孙子所有的东西,而且我们家只认生男孩的媳妇,要么你离开我儿子,要么就打胎再重新怀。
我震惊了,同样是生活在21世纪的女人,竟然还有如此封建思想,我不认输的说,我不劳烦您大驾伺候我,我明天就搬出去。
婆婆冷笑说,你搬出去还不是用我儿子的钱,我告诉你,他肯定是站在我这边的,我们家一直都是一脉单传,不能到你这就断了。
我气到无法呼吸,打电话给老公声嘶力竭道,你明天必须回来解决这件事,听你妈的话还是要你女儿,你自己选。说罢直接掐掉电话。
第二天,他出现在我面前,我看不出他有一丝歉意,只有一片漠然,他不发一言地看着我,我也任空气就这么僵着。
终于,像是回魂了般,他张嘴对我说,还是把孩子打了吧,我们还年轻,可以再有一个,可是我妈妈已经年迈,她现在就想抱孙子。
我不敢相信地后退几步,这还是当初那个爱我暖我的靠山吗,我的后背一片寒凉。
当晚我打电话给妈妈告知这么大的事,并寻求解决办法,妈妈叹气道,孩子你听她们的话吧,妈妈就是因为执意生了你,所以在家里地位一直很低,我不想你再走我的老路。
挂掉电话,我审视了我的人生,前半生关于家庭全是假象。即使相隔几千公里的两地,女人都活在束缚里,这个牢笼不是别人所建,正是作茧自缚。
我跟着她们再次去了医院,她们以为劝服了我,而我只是想斩断我和他这唯一的牵绊。
我自信根据我的水平重新回到职场完全没问题,但是与封建残余生活委屈自己却是度日如年,我选择不回头地离开。
失去了孩子,失去了丈夫,而我感觉才真正体会到人生的酸甜苦辣,女性的出路不一定是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