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关平

目录：

第一章：开篇

第二章：人性

第三章：温情

第四章：配角

第五章：细节

第六章：影音

第七章：性格

第八章：爱情

————

今天是2010年12月6日，离1990年12月6日有整整20周年了，而1990年12月6日正是《剪刀手爱德华》第一天上映的日期。（2018年按：现在是第28年了，这部电影依然容光焕发。）

时间一晃二十年，我们容颜骤变，物是人非，但这部经典电影却永恒地保留下来，继续影响爱生活、爱电影的人们。

下午休息，我毫不犹豫地选择重温这部电影，在无尽的感动中，随意写点感受。如果用三个词语来概括这部电影，我觉得是温暖、美丽、奇妙。

————

△开篇

童话般的开局，让我想起我最爱的影片《大鱼》，同样采取说故事的形式，虽然老套，但百看不厌，因为每个孩子最初都是这样与童话故事亲密接触的。

开篇我们就看到了超现实的场景：彩色房屋的小镇，阴森云绕的古堡，不相称的陌生化搭配，营造出一种独特的美学视觉。

蒂姆·波顿说故事很少突如其来地采取夸张手法，总是娓娓道来地由浅入深，看似平静，实际上暗含危险性及内在冲突故事。常常从一个巧合事件开始说起，一个人闯入另一个人的世界，由此产生了一连串的精彩故事，比如《剪刀手爱德华》《大鱼》《断头谷》《理发师陶德》。（2018年按：包括近几年的《佩小姐の奇幻城堡》《爱丽丝梦游仙境》《黑暗阴影》也是如此）。

波顿很注重细节及配角的个性，就拿《爱丽丝梦游仙境》来说，爱丽丝现实生活的舞伴、奶娘等配角都显得与众不同。这部作品也不例外，随便挑出一个小镇的妇女都会显得妙趣横生，有自己的独特性格。

导演的镜头风格和台词幽默简洁，富有韵味及启发性，盖上了波顿风格的印章，使这部90年代初的电影，现在回味仍然体会到新时代的气息。

————

△人性

剪刀手爱德华是个孤独艺术家，就像古墓中的小龙女一样来自未经人类涉足的神秘之地，他虽然孤独，但并不冷漠，期望得到人间的爱，用他单纯的心不断地探索着这个复杂的世界，在逐渐走进人类社会时学着如何与人沟通。

他的温情很快就显现出来，他乐于助人，与人类相处得十分融洽，甚至在别人做坏事时他还能有良心去辨别是非。这个机械人看似是一堆废铁组成的，但其实比起人类内心的自私冷漠，他更具有热情和奉献精神。

可是就连具有高智慧的人类都会犯错误，更别说是一个机械人了。爱德华刚去佩格家的时候不小心用剪刀捅破了水床，他连忙用一个玩偶挡住了水床的破口，像个孩子一般的行为，十分俏皮可爱。这也为他后来不小心划破心爱女孩的脸埋下伏笔，暗示了爱德华与初恋女友的爱情悲剧。

小镇的人们很明显对机械人爱德华存在偏见，在享受他带来的便利时就将他当作宝，当他犯了一点错误之后就对他不屑一顾甚至落井下石。

其实从爱德华被误会是盗贼被抓开始，人们自然而然就产生了对爱德华的怀疑与害怕，这也是很正常的，符合人性的变化规律，波顿在描写这一心理和思想变化时采取的是很自然的变化，而没有来一个惊天大逆转。因为从之前他们对爱德华的态度上来看，本就带有惊讶与猎奇之心，所以对小镇居民的侧面描写实际上也是整个人类的浓缩。

最后将爱德华对人间的爱全部毁灭，波顿是怀着对人类愚昧偏见的忿恨之情去拍这部电影的，越是唯美的画面越让人感到凄凉，最终惴惴不安，为人类的恶行深思忏悔。那美丽的花园艺术及凄美的浪漫雪景成了本片最象征性的两组镜头。

————

△温情

波顿说故事的手法很舒服，没有特意制造怪异的气氛，就在柔和光亮的镜头下将人们的视角引入了一个奇幻的世界。

比起《查理与巧克力工厂》那种过于绚丽的色彩，或《断头谷》那种幽暗的气氛，《剪刀手爱德华》、《大鱼》这两部电影的色彩基调显得特别适中，散发出一股柔和与温馨。

灵感来源于生活本身，这两部电影也是家庭戏比较多的，描绘了不少家庭内部的生活细节。

有一个细节，佩格在准备BBQ的材料时，使用了制作配料的机器，而那机器让爱德华想起了在城堡被制造出来的经历，其实也就是想起了制造自己的“父亲”。

我们看到最终爱德华的归宿，会想到他们注定是不被人类现实的世界所融入的，就像《海上钢琴家》中的“1900”，或者《神雕侠侣》里的小龙女，也许来到这个世界的起源才是人最终的归宿。

再看制造爱德华的那个城堡里的一套机械设备在不停运转，让我想起了波顿的多部电影中都有这样的机械流程（就像宫崎骏的作品中都有飞行），趣致可爱，构造巧妙。

在《圣诞惊魂夜》《巧克力工厂》《断头谷》《理发师陶德》中都有类似的机械设备，尤其《理发师陶德》中那套让人胆战心惊的杀人设备就是一套并不繁复的流水作业。

想象力和动手能力都超强的蒂姆·波顿在每个领域都征服了观众们的心。

大家看到爱德华的“父亲”在给一个简单的机器人的胸前放上了一颗心的细节吗？当时爱德华还未诞生，他的前身是一个很简便的机器人，只会两个动作，主要负责切菜，而发明家对于这个只会切菜的小机器人并不感到满足，他希望这个小机器人能够有心脏、有思想，能够陪伴孤独的自己。

在怀旧伤感的美国乡村音乐中，我们只看到了这一幕，然后镜头一转就是PARTY的画面了，导演留下的是一个空白，让我们自己去思考。

发明家最终拥有了可爱的“儿子”爱德华，可是通过前因后果我们了解发明家在爱德华还未完全完成的情况下就生病死了，而爱德华的手仍然还是机器，没有最终做成。

爱德华之后的人生意义可想而知，就是去寻找“父亲”当年并未感受到却又一心想要体验的人类真情，那种人与人之间相互关怀相互爱护的情感。在之后的剧情中他找到了自己的理想，体会到了真爱，虽然那只是短暂的，迎来的更多是一种命运式的悲剧，可是既然爱过，还有什么值得惋惜的呢？

最终的结局我们不去看，就这其间爱的过程，就值得纪念一生的。每次爱德华回忆与父亲在一起的情景都很感人，就像《忠犬八公》。

————

△配角

爱德华单纯、真诚、善良、害羞，像个女孩子般俊美的脸，充满浪漫气息和凄美解决的故事，使他成为了这部电影中所有人的最爱。

我除了喜欢男女主人公外，最喜欢的人物就数带爱德华回家的家庭妇女佩格了。她不像普通人那样大惊小怪并对爱德华存有偏见，能够接受新的事物，对任何事情都有自己独特的见解，有一颗童心，对人没有等级种族之分，足够信任朋友，把爱德华当亲人一般，而且很乐观和有趣，喜爱自己的职业，与邻居能够真诚相对，和家人的关系也很和睦，真是一个开心果。

我觉得佩格的职业——化妆品推销员这个设定也非常有意思，这是在普通电影中很罕见的切入点，特别是由此代入故事、引出主人公，独特而又符合现实生活。我们每个人都会遇到很多喋喋不休口才流利的商品推销员，可能会对她们感到厌烦，也可能会佩服她们的敬业，也许自己也曾干过这行，这种能够发挥个性又体验真实感的角色职业设定很有水准。

美国小镇的妇女生活也显得特别有意思，她们体现出了人生百态，有美有丑，海纳百川而又浑然一体。看惯了美国家庭电影的朋友一定能体会到住在美国镇上是多么地惬意吧。这点在《大鱼》中的幽灵镇也有详细的描述。

————

△细节

一个好的故事应该由各种不同的小趣味组成，这些充满趣味的小片段对于剧情上无关痛痒，不值一提，但是却能让人们观影中会心一笑，觉得很有意思，这就是导演的功力，也是具有商业效益的艺术电影所能具备的效果。

好莱坞大工厂的电影，所有编剧各尽其力，专业的笑料加工师想方设法地为电影里安装笑料，那些喜剧效果大多都是用各种素材拼凑起来的百衲衣。

而作者电影中的每一种小趣味都包含着导演自己的生活体验与艺术品格，所以在他精心酿造或突然奇想出来的细节，就会具有作家灵光一闪的灵感和活力，而不再是工厂中的机器环节了。用心体会本片，想起来的时候翻出来看看，这些喜悦会再次浮现眼前。

爱德华为佩格一家裁剪的那些花园树雕温馨又有创意，现在很多花园小区也都在模仿这种艺术，体现了电影的魅力。不过从这方面也看出来，人们总是想着利用爱德华的功用价值，而不去关注他的内心世界，是为由喜见悲。

其实蒂姆·波顿并没有对人类完全绝望，他虽然暗示地批判着人类本身，但始终保留着对人类的希望，这点和宫崎骏一样。

就从举办食物聚会的场面就可以看出来，人们穿着花花绿绿，带着友善的笑容，互相之间问好答谢，热情地聊天，让我们想起了《大鱼》中的幽灵镇，我们在从爱德华与陌生的邻居交往时露出淡淡的微笑中可以发现，伯顿在给予人们一种希望，至少是在给观影者一种希望。看的次数越多，越能体会到这种欲抑先扬的无可奈何，这种大境界的人文情怀。

————

△影音

波顿在构图上很有自己的风格，这种风格应该是从本片开始逐步体现，到《火星人玩转地球》正式成熟，再之后的几部电影就更驾轻就熟了。

作为从动画公司出道的波顿来说，构图是最基本一项技能，所以在他的电影中总是能轻易地看到一位美术工作者的独特视觉。俯拍、仰拍，切换视角，景色的变动，光度的选择，音乐的配合，蒙太奇的运用，心理暗示等等都能体现出美的感受。

值得一提的是，本片中各种场景与情节的配乐与衔接也非常出色，由波顿的老搭档丹尼·叶夫曼操刀，堪称波顿历代作品中的佼佼者，虽然他的影片之后一直都很不错，但从配乐上来看，《剪刀手爱德华》似乎是个难以逾越的巅峰。

————

△性格

从影片中看，我觉得爱德华的性格应该是巨蟹座的，他的剪刀手就暗喻着巨蟹的两个大钳。

从爱德华的表现来看，他单纯、害羞、真诚、善良、可爱，像个小男生一样，对人友善，喜欢暗恋，对爱情真挚专一，感恩图报，重视义理，期待家庭温暖，容易被感动，情绪易受控制，反复无常，暴躁，常常会伤害自己最亲近的人，甚至是自己的爱人，之后又会觉得懊悔，常带着理想主义的心去看世界，认为每个人都是好人，却得不到最公平的回报。

这就是巨蟹的性格与命运，蒂姆·波顿从小孤独感强烈，虽然他不是巨蟹座，但他能够体会到巨蟹座乐观心态与悲伤命运之间的不协调，所以才创造出这么真实又独特的人物。

————

△爱情

再来谈谈爱德华与佩格的女儿金的纯真爱情。从爱德华最初看到金的照片的一瞬间，导演就暗示了这段爱情已经开始。之后他们从不打不相识到一些小摩擦，逐渐熟悉了对方。

爱德华第一次去城市里的那段场景真是看得让人心碎，他远远地看着金和家人在一起时的眼神，那种纯真的美，那种深深的爱恋和痴迷，那种忘却一切投身于爱的复杂内心世界，也都被年轻的约翰尼•德普表演得入木三分，不得不称赞这位兼具实力派与偶像派的巨星。

最具毁灭性的情节，我觉得是从爱德华从警局出来，到达家里看到金的那一段对话。

金很抱歉地说：“你后来知道我们去的是占美家一定很难过。”

爱德华说：“我之前就知道了。”

金很吃惊：“什么？那你为何还要去？？”

爱德华很镇定地说：“因为你让我去。”

金的脸上露出了悔恨自艾的表情。

就这简简单单的四句台词，却深深地震动着观者的灵魂，我们为爱德华可怜的心感到同情，我们为这份情感的沉重考验感到难过。

之后爱德华就开始暴躁了，情绪为之变动，划破窗帘和墙壁，触目惊心，让我们极为想要安慰和保护他那受伤的心灵。

剪雪的场景绝对是本片中最令人难忘的一个片段，虽然只有一分钟的时间，但却成为电影中甚至可以说是蒂姆·波顿所有电影中最美的一个片段。

漫天的雪花飘落而下，这并不是天上的雪，而是爱德华在裁剪冰雕。他创造了一个天使，纯白无暇，晶莹剔透，而雪花飞舞之中，人间的天使金正随着优美抒情的主旋律和声翩翩起舞，天使与美人在此刻融为一体，尽情地颂扬着对真爱与美的赞歌。爱德华浑然不知自己心爱的女孩正沉浸在自己一手创造的浪漫之中，就在那一瞬间，他不小心伤了梦中女孩的手……

后来他们终于有短暂的一瞬间拥抱在了一起，可是爱德华竟然无法去抚摸金的身体，因为爱德华知道自己曾经因为抚摸让“父亲”的脸流血，所以他心中就算再温柔百转，也不愿意伤害自己最爱的人。

这是一曲爱的变奏曲，一种爱的传承，一个宁愿自我毁灭也不愿意舍弃爱人的完美童话。

在爱德华惹出杀身之祸时，为了保住爱德华的性命，金只好向众人瞒骗说爱德华已经死在老屋子里了，从此之后就再也没有与他再见面。

直到她老去时在给孙女说故事的时候，孙女问她：“你怎么知道爱德华还活着呢？”

金的回答是：“因为在不认识爱德华之前，这里从不下雪。而认识了爱德华之后，直到现在，每年都在下雪，如果爱德华不在山上的话，这里是不会下雪的。我知道他一定还活着，希望他能记得我当年的模样，能够记住我在雪中翩翩起舞的样子。”

原来雪是这样产生的，蒂姆·波顿可谓是有史以来把雪的诞生说的最浪漫最凄美的作者了，不止是金，所有的观众都会沉浸在伯顿为我们营造的场景之中，无法自拔，让那缤纷的雪花片将我们淹没在无声的叹息之中。

这部电影可以谈论、想象和感怀的东西太多了，无法一下子全部说完，就先写到这里，其他的留给观众和读者慢慢体会吧。

‎2010‎年‎12‎月‎6‎日初稿    2018/7/20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