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年华有伤
“我出去了,角落那包东西,你小孩子不要乱动。”这是妈妈出去前唯一的嘱咐。
即便如此,那个叫黄纯的初三“小孩”还是拿起了隐蔽在角落的红色包装东西,往垃圾桶扔去,再打包往外面扔去——这下子她才放下心,因为老鼠药被自己亲手被扔掉了,所以妈妈再不能用老鼠药做威胁,说着那些难听的话。
例如:“妈妈不想过这种日子了。”
“你不要不乖,妈妈现在很难过。”
“你个忤逆女!要不是放心不下你,我早就走了!”
黄纯每当想到亲生母亲说出这些话,眼泪就轻易地夺眶而出。
那时候,她很想告诉母亲,初三了,不要说这些渗人的话吓她,会导致不能专心上课和复习。
可转念一想,如果真的对妈妈说出这话,万一哪天回到家,妈妈和那红色包装东西都没有预兆的不见了,那该怎么办?
倒不如不说!
憋着!
放下心头大石的她开始拿出作业本,写着周一要交的作业。
不如人愿的是,黄纯写作业的目的在于分散注意力,然而脑海里浮现的不是语文诗词或者数学公式,是浮现爸妈的争吵嘶吼,咒骂和扔东西的种种片段……
父母每一次大吵架,都是孩子不能承受之痛。
有时候她幻想,是不是有一天自己憋屈死了,爸妈才会停歇下来,过上幸福的日子呢?尽管想法很离奇,但想到爸妈相处和睦,心里莫名有踏实和愉悦感,这时才肯动笔写作业。
那晚妈妈回到家,并没有过问老鼠药的事。聊天才知道,出去是为了找工作。
“好事!这样你就不用想太多了!”
黄纯一脸高兴,妈妈却没什么好脸色。
她大概也懂妈妈为什么出去工作。
单亲家庭,是该节俭一点。
从那天开始,她的午餐不再是8块的正餐。
要么不吃,要么4元方便面解决。
能省则省。
2遗憾抱恙
黄纯的学习成绩不怎么好,倒是体育不错。毕竟个头有一米七,运动起来手长腿长的也占点优势。
体育老师对她一眼相中,询问她是否愿意参加跳远项目的训练,准备区运会。
这妹子算了算,自己成绩再怎么不好,中考出来总有500分吧?如果参加区运会,一不小心得了个奖,岂不是晋级为体育特长生?这样就有额外加分啦,上高中的事父母就不用担忧了!
二话不说,她立马答应。
跳远的训练不像田径足球篮球一样
艰苦,况且她本来就有运动基础,坚持这种爆发力和跳跃力的训练并不难,于是乎更有把握练好这项目。
只是她也没想到,一周后她退出了训练。
原因是医生写的病历证明:
病人有自发性气胸,漏气百分之30,目前不适合剧烈运动
她曾尝试带病上场,尽力一搏或许有奇迹!无可奈何的是,病症使她疼得无法自主呼吸,甚至走路和背书包都艰难。
被迫下,成为体育特长生为中考加分这个念头,是放弃了。
不然呢,还能怎样?难道要告诉爸妈,我有病,需要呵护吗?
只会徒增他们担心吧?
倒不如,憋着。
3三人四魂
黄纯常常和两个闺蜜一起放学。
在校同班,归家同路。三人自然而然地投机,聊得来。
每一次聊天,三人都争先恐后地说着各自的趣事,最后大家捧腹大笑不停。
只是不知为什么,那段日子她总能笑出泪花。明明笑得那么开心,心里却是那么难过。
她也想知道为什么,是中考的压力?是毕业的分离?是家里的事情?
她像是有两个魂,一个是开心的,乐观像小太阳,另一个是埋藏心底里,永远忧郁的一面。
4夜雨滂沱
没有父母的照顾,刚开始进入独立状态的黄纯,不懂什么叫出门看时节天气。
4月是个雷雨季节。
早上太阳初升,温度刚好,她穿上凉爽的短袖和长裤,背起书包就上学了。
晚上还待在补习社那会,窗外漆黑中发出骇人的“轰隆隆”声,每隔一小会还炸雷,即便是捂着耳朵都能被惊到。
好不容易盼到归家的点,黄纯连忙冲到楼下给单车解锁,坐上就骑得飞快,腿蹬得用力,争取与时间赛跑,赶在下雨之前到家。
因此扑街和翻车总是家常便饭。
那天,车没骑多久,天空就下起了倾盆大雨,豆粒般大的雨水从高空一颗接着一颗地打在她的头上,颈上,背上。
衣服湿透,紧紧地黏在瘦型的身子上。
握紧车头的双手冷得发抖,好几次车头没抓稳就往沟坑里去了。
她骑行在雨路上,冷雨淹没了心头。
正当身体渗着丝丝寒意时,她竟想起过年那段时间一家人在打边炉,那暖烘烘的情景。
心里头蓦然漾起许些温馨,不一会,也凉了半截。
雨水被冷风吹斜,迎面扑打在脸上,还蛮疼!重点是没有地方可以停车躲雨。
如果可以躲雨,还能擦擦脸上的水。冷热混杂,加上知觉的模糊,她实在是分不清脸上流淌的是雨水还是泪水……
这日子再怎么艰难,也从未压倒过她的坚韧,她依旧相信着“咬咬牙就过去了”这种轻描淡写的话。
反正无所谓,湿嗒嗒到家也没人理会。
因为妈妈在这个点,早已睡下。
洗完澡后,匆匆忙忙回到房间上床,十指冷得发紫,盖了毛毯还不够,枕着泪迹斑斑的枕头,人儿依旧瑟缩发抖。
抬头看去书桌那边,摆着好多年前一家三口的照片……
小区夜深人静,家也没有丝毫生气。
如果你仔细听那女孩的房间,会察觉她久久不断的,憋屈的呜咽。
5人生之旅
中考结束,分数对于她来说还算理想,考得上偏远地方的高中。
纠结一番后,她选择等待职校的录取通知书,开启另一番旅程。
原来职校真的没有积极的学习氛围,也没有很和谐的相处环境,这教会了她要靠自己。
加入学生组织,从实习阶段开始努力,慢慢平步青云,两年半的时间当上了学生会主席。同时参加各种比赛,赢得各种证书,只为了改变自己,让自己变得更有价值。
只有改变过才知道,从自卑懦弱到自信微笑,那一步步何其艰难,每一步都再突破自己。
人生亦是如此,困难依旧,全看心境。
路漫漫,不曾怯场。
黄纯少时回忆那段悲伤,每当被问起,总是轻描淡写,若无其事。
看似岁月带走了一切。
其实艰难的日子,带走的只有岁月。
那年的坚强,她从未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