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休息室外面“踢——嗵、踢——嗵”的声音如石头一样撂在丹迪心上,却又在心上砸出一串串疑问,黄化出什么事了?那么老实巴交的一个人,究竟能出什么事?丹迪趴在椅子的后背上,脑子中不时焦躁而又忧虑地问着自己,也不时地闪现着黄化那憔悴的面容,讪笑着,陪着笑脸……在她的印象中,好像他总是这么一副笑脸,对谁都这样,好像他欠着全世界每一个人几百万一样,低低垃垃,没有一点男子汉的精气神!他看不起他的就是这,这样一个人,树叶落下来都怕砸着自己,究竟能犯啥事呢?
“丹迪,丹迪,”她刚在亚刚的吼叫声中醒来,后背上已经挨了结结实实一拳,看着秃鹫一样兀站在自己眼前的亚刚,她惺忪地笑了,腆着脸问:“有客人了?”
“不想挣钱了?”亚刚绷着脸,凶神恶煞一般盯着他,“快点化下妆!”她知道亚刚是好意,在这儿也只有亚刚能照顾自己了,她淡淡地笑了笑,飞快地妆点着自己,外面包间的歌声远远近近或隐隐约约、清清晰晰地似乎是一个劲地梗着身子传入丹迪的耳中。
当她推开“雅逸”包间玻璃门的时候,小桃和小菊正在沙发上叽叽喳喳和客人闹着,两人似乎快醉了,见了她,嘟嘟嚷嚷救星一般地喊着,“丹姐——丹姐——”
“她就是丹迪?”其中一个脸上有些疤痕的客人边端着酒边审视、打量着她,屋内的灯光随着音乐的节凑迷幻一般地闪烁着粉红、浅绿、橙黄的炫光,他的脸也红红绿绿地变化着,显得更加狰狞可拍。
“过来,过来,”疤脸男人不知怎么兴奋起来,放下了手中的大口杯,对着丹迪挥挥手,张开了怀抱。
“哥哥——”丹迪顿觉自己也兴奋起来,鸟一样扑到了男子的怀中,刚一落座,男子的手就如钢钎一般插到了她的胸上,恨恨地揉搓着,另一只手端起了大口杯,对着丹迪,“来,和哥碰一杯。”
一杯接一杯,丹迪不停地喝着、灌着自己,在嗲笑中听着男人的歌声、旁边小桃小菊的嬉笑、嚷嚷,男人的身上、胸膛、嘴里仿佛满是酒气、烟味,好像是一个杂物的浑浊体,熏得她只想呕吐、逃跑。在朦朦胧胧中,她感觉自己又被灌了一口,隐隐约约的歌声仍在唱着,“高山上流云,有晴也有阴;地面上人群,有合也有分;南来北往,论什么远和近……”是菊子?是小桃?好像是两人谁在唱着。
醉眼惺忪中屏幕上闪出了一个女孩,八九岁的小女孩,天真烂漫地笑着,这不是冬冬吗?“冬冬——冬冬——”她兴奋地喊着,跑向了自己的孩子。
还没等她到冬冬身边,随着“啪“的一声清脆耳光,她脸上已重重挨了一掌,“妈的,你干啥?干啥呢?”她吃了一惊,仿佛从梦中醒来,悚然地睁开了眼睛,只见疤脸男人一脸怒气,恶煞一般地站在她面前,她有些惶惑,冬冬呢?
“你做梦的吧?”疤脸方脸圆眼,眼中透着恼火,“一个晚上癔癔症症,傻B一样!”
哦,她望着屏幕,冬冬没见了,什么时候小菊和小桃也走了……
冬冬,冬冬,丹迪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着,孩子怎么办呢?不给婆婆打电话又能怎么办呢?但想到婆婆。她又驾云般地回到了过去,和黄化一起生活的日子,琐琐碎碎,碎碎琐琐,和婆婆、小姑子叶子无休止的争吵、闹嚷之中,她烦透了!那种充斥着吵嚷音符的生活她再也不想回去了,可孩子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