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回老家,我都要去那片原野看看。
那里有我小时候的孤独和烂漫,也有我深沉而唯一的爱恋。
大爷大娘的屋子在原野的一端。
大爷大娘走了很多年了,屋子已经坍塌,荒凉的立在杂树丛里。我不敢让我的心走近它,我怕我的心会痛,会哭,会消沉下去。
人生的归宿竟然是这样一道荒凉的残留。
大爷当了一辈子的支部书记,那么要强而雷厉风行的一个人。
大娘刁蛮任性,喜欢痛骂,非常厉害。
他们的老景都好凄惨,大爷躺在床上三年,儿女因此打斗了三年。
大娘癌症缠身,死的可怜。
从大娘身上我懂得:人要善良厚道,积德行善,最终的目的,也许就是修一份儿女孝顺和睦,死得好看舒坦的福气。
但是他们勤劳了一辈子,命运的格局和境遇也许真的是生活所逼。
每次走过这间破房子,我都不敢靠近,我仿佛看到大爷大娘的身影,他们吸着烟,身上流着刚从地里干活回来的汗。我的泪会流下,流成一首悲凉的诗,流成一首读了会哽咽的诗。
原野里,有我小时候爬过的柿子树,还有一棵我坐在树下想念我的大树的梨树。我的大树,我的思念和爱恋,我的诗意与远方。
一切都在记忆深处。
回到家里,看到爸爸满身的疙瘩,还有为了止痒不得不拔痛了后留下的紫青的皮肤。
爸爸说,什么时候才能死去?
痒得愿意死去,这句话刺痛着我的心。深深的理解那份痛苦,但是更痛苦的是生活会让你感到有种孝叫无力。
任何的药物都无法医治爸爸的皮肤。也就等于没有任何药物可以医治我内心的痛苦。
我只能哄着爸爸,让他转移注意力,找到精神的享受和乐趣。
我和爸爸聊,人生后半生的不容易,让他明白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学会只看一二。鼓励他学会承受孤独和病痛,从心理上战胜老年的凄凉和境地。
爸爸竟然如此善于反思学习。
几天后,我打电话给爸爸,爸爸告诉我他这几天充实的安排和改变,告诉我觉得痒得轻了一些。
我的心里一下子轻松起来。成长真的是终生的事。
老境竟然是一片荒凉的土地。无论多少子女,无论子女是不是孝顺,你最终明白,人生最终靠的是自己的淡定和从容。
我们必须时刻耕耘和播种人生的土地。
这样的能力需要自己有。我们需要像储备钱财一样储备自己独立承受的能力,丰盈好自己的精神世界。
我们也需要,更新孝的理念。帮助老人在老境这片荒凉冷落的土地上,重新播下种子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