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参加齐帆齐商学院2023年春季征文活动
本文出自原创，首发简书，文责自负。
春天最适宜做梦。当春天成为很久以前的事，站在樱花树下，忆起我的文学梦，恍若又回到春天。
周末，去学校看孩子。离开我曾学习、工作的大学已近十年。校园漫步，一树树花开得正欢，一张张熟悉陌生的年轻面容映着那年春天早晨樱花树下的笑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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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春天早晨，看了生平第一本世界名著《保尔和微吉妮》,写下第一篇小说，那年我十岁，从此爱上文学。父亲鼓励我给《少年文艺》投稿后，便做起了作家梦。初中时，一到寒暑假就到图书馆借书。《简﹒爱》《呼啸山庄》《雾都孤儿》《孤星血泪》《悲惨世界》《红与黑》《茶花女》《基督山伯爵》……家里藏书《红楼梦》《醒世姻缘传》《西厢记》……也拿来读，囫囵吞枣，沉浸其中，日渐体味到文字给我带来的喜悦。那时读的书比我后来许多年加起来还多，其实哪里看得懂，却为后来行走在这条路上做了铺垫。
木心说：“艺术本来也只是一个梦，不过比权势的梦、财富的梦、情欲的梦，更美一些，更持久一些，艺术，是个最好的梦。”所幸，在没有做权势、财富、情欲的梦时，我就做起了文学的梦。
初中一年级开始写日记，断断续续至今，未彻底中断，现在多是写给别人看的文字，与自己对话的时候越来越少。日记是写作的初始，没有读者，随意随性，不注重文辞，不算真正的写作。感谢我的初中语文老师，让我们写周记，可以想写什么就写什么，还能写小说连载。我模仿瑞士儿童文学作家约翰娜﹒施皮里的《海蒂》，写连载小说，还连载了一篇侦探小说，着实体会到编故事的喜悦。算真正写作的初始。
写故事，缘于儿时喜欢听故事、讲故事。有时会把我故事中的女孩与书中的女孩混淆，仿佛我与她认识很久、很久，或者她就是我。又时常把“柯赛特”“皮普”与周围的同学混淆，印象最深的是老小姐“郝微香”，每当我走进幽暗的屋子，总担心有个面色苍白穿一袭白裙的老太婆坐在里面。有时，我讲故事给同学，自己也分不清那些是真实的，那些书中看来的，那些是我编的，但我总告诉他们这个故事是真的。我从未去过法兰西，却总觉得自己去过，见过让阿冉，艾斯美拉达、卡西摩多，甚至去敲过巴黎圣母院的钟，去过基督山；我也想望英格兰，似乎去过艾格顿荒原，见过勃朗特姐妹。那时，我仿佛生活在梦里，生活中遇到烦恼就到躲到书中，幻想自己就是书中的人物。现在想来，那时的烦忧不过是少年不知愁滋味，却在书中找到倾诉的对象。
刚踏入春天的我，分不清梦里梦外，不用为生存忧虑，只管做自己的文学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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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梦，总要醒，以为三月的春风将我吹醒。到了要为自己挣面包的年纪，知道梦想只是梦想，不再做梦，为自己挣得面包后，又回到只写日记的状态，日记里竟是忧愁。在那三年五载就是一生一世的岁月里，忙着工作、恋爱、结婚、生子，以为这就是生活本来的样子，想起那个春天早晨的文学梦，竟缥缈了。
一天又一天在现实中打转，繁忙并未让我充实，反而生出忧烦，时常陷入一种莫名的空虚。曾经让我沉迷的大部头文学名著已布满灰尘，枕边书就是《读者》《青年文摘》之类的杂志。直到在一本杂志上看到评论《呼啸山庄》的文章，想到自己曾看过此书，却像从未读过，遂找来重读。隔着十年光景才发现自己从未读懂过。从未认识过凯瑟琳，就算自以为熟悉的简﹒爱也不认识。重读《红楼梦》，喜欢的黛玉也陌生起来。从那后，渐渐又回到先前的阅读状态，不仅看十九世纪文学名著，也看当代文学。每天无论多忙，睡觉前一定要看书，就算几页、几行字，先前的烦忧、莫名的虚空感慢慢淡去了。
多看几本书后就不满足只写日记，当重读朱自清的《背影》时，便再也控制不住写作的欲望，也想写写自己的父亲。真提起笔来方知写给别人看的文字不易，只觉寡淡无味，连自己都打动不了，怎么可能打动读者。那时，父亲尚在，他身上有太多的故事让我想写。不敢拿给他看，那样直白的情感表达，如此幼稚的笔触，就算父亲不笑话，自己也觉难为情，想着等写得像样一点再给他看。他却等不到了。在父亲去世二十年时，他在我笔下终于鲜活起来，我却只能对着西天读给他听。
当开始假想读者时，我的文学梦再未中断。起初，没有发表，因有假想的读者，不再像写日记那样随意，注重文辞、写作手法。一段时间习作后，在QQ空间发表，读者大都是认识的人，收到文章的点赞，总以为是大家碍于情面。给期刊投稿，偶有发表，如获至珍。难忘第一次手写的文字变成铅字，读了又读，将收录我文章的那本书珍藏起来，是送给孩子的第一份礼物，只因是写给他未出生时。犹记得，一次无意中看到《经典美文》刊发了我一篇短文，忍不住将喜悦分享给亲人、同事。后相继在“新浪博客”“榕书”“知乎”等平台发文，无意中发现“简书”，相见恨晚，至今发文的平台，除了个人公众号，只剩“简书”。网络时代，似乎人人都可成为作家，但在我的文学梦里，不是写写文，发到网上，点赞量高就是作家。依然怀恋文字变成铅字，印在纸上的时候。
春天渐行渐远，我游离于梦里梦外。一个为活着忙碌的物质世界，一个为生活忙碌的精神世界，惟有在精神世界里才能做我的文学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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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学工作多年，以为那种“象牙塔”似的环境最适合做梦。当我不得不离开校园，离开体制内，随家人迁往北京时，我的春天早已过去，惟残存着春天的梦。现实的焦虑，未来的惶恐，更忧心快节奏的生活无法继续做我的文学梦。
刚到北京，不适应新的工作、生活环境，每天四个小时往返于路上着实让我疲惫不堪。早出晚归，披星戴月，忙碌的日子惟有生存，内心越发虚空。看见有人在地铁上看书，醍醐灌顶，于是每天带一本书在地铁上看，无坐位时，就戴耳机听书或音乐，闭上眼睛，仿佛有湛蓝的天空、金色的麦田，鸟儿飞过。随时切换两个世界，在奔驰的地铁上，继续做我的文学梦。
几个月过去，只有地铁上、睡觉前、周末极少的时间看书，写作停下了。读了胡兰成的《今生今世》，被其文字震撼，不写读后感就不知怎样表达对他文字的喜爱。遂恢复写作，虽未坚持每天写，却未中断。初到北京的焦虑、惶惑慢慢消失了。
北京自然是热闹的，但我着实来得太晚，人生最绚烂繁华的时候皆过去了，如张爱玲所说，大年初一起来晚了，热闹也不那么热闹了。原本也不是为热闹而来，在这个陌生的城市，生活变得愈加简单。没有繁复的人际关系，不用刻意为交友而交友，现实生活中的朋友越来越少，书中的朋友越来越多。外面的热闹与我无关，继续做我的文学梦。
白日为生存，夜里为生活，惟梦里方有诗和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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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写作成为一种习惯后，几天不写就会觉得少了什么，在每天两点一线单调的生活中也能发现许多可感可写的东西。读一本书、看一部电影、一次旅行、一个感动的瞬间，皆可用文字记录下来。单纯阅读时，更多关注故事情节，享受阅读的快乐。当想写读后感时，就会深读、细读，领会作者想表达什么，给读者的启示等等；当我想写小说时，阅读中，更多关注作者的艺术表现手法。起初，为写什么发愁，写多了，感到有太多太多想写的东西，它会自动找你，只担心写不过来。写作的爱好与其它爱好一样，会上瘾，也渐渐体悟到写什么不重要，关键是怎么写。在我不断享受写作的愉悦时，着实感到文学真是一个最好的梦。
写作一定要有天赋吗？倘若一个读者也没有，你还会写吗？我时常这样问自己。秋天越来越近，我不再仅读小说，更多是散文、人物传记、哲学、美学方面的书。当我开始写父亲时，想用文字记录我的亲人、朋友，记录他们感动我的瞬间；当我每到一个地方旅行时，想用文字将之画下来，有风景，也有人，更有情；当我读到一本震撼我的书时，想用文字写下我的感悟，带给我的启示；看到一部打动我的电影时，想用文字记录精美的电影画画，感动我的只言片语，更多是些许领悟。我以为散文是表达这些情感的最好体裁。
当我走进秋天时，重读一些年少时读过的小说，爱上了现代诗。现实生活中发生的一些故事让我有了写小说的冲动。在我开始写小说时，有人说真实的故事比虚构的故事精彩多了；开始写诗时，有人说写诗的人比读诗的人多。再一看别人的文章，出色的太多了。因而停笔吗？倘若写作只为结果，文学梦早就醒了。天才毕竟少之有少，有天赋的人却不少，只是有些人太聪明了，过早从梦中醒来。
美梦，总想成真。文学梦成真是什么？自然是作家，而我们多数人想的是成名后的作家，成名后带来的光环，却极少去想他们成名前付出的艰辛、努力，更不会去想无数个默默无闻，揣着文学梦，艰难在这条路上跋涉的人。我们惯用成功与失败来衡量一个人，而世俗的成功无非是其获取的名利，在这个急功近利的时代，有多少人会关注一生怀着梦想裘德式的“失败者”。
木心先生在监狱里偷偷写作，与他有着精神血缘的文学艺术大师对话。他说自己白天是奴隶，晚上是王子。恰是他的艺术梦害了他也救了他。倘若不是后来遇到陈丹青，很可能这样一个天才就埋没了。是金子总能闪光吗？我们看到的皆是闪光的金子，却有太多太多被掩埋的金子。每每想到这些人，总是唏嘘、痛惜。
不过多考虑世俗的结果，方能安心写作，倘若一定要设目标，那就让文字形成自己的风格、味道，借以完成自己。不去想天才、天赋，写作者必须有一颗敏感的心，甘于寂寞，坚持不懈，方能享受写作的过程，而不是刻意追求结果。不愿从文学梦中醒来，恰因它不时给我带来静静的狂欢，连连的丰收。
人生原本就是一场大梦，从曹雪芹的《红楼梦》到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皆为梦中人。大梦中套着无数个小梦，梦里梦外，亦如“庄周梦蝶”，却不妨把小梦做得美一点，给无意义的人生赋予意义，于我而言，就是文学梦。
而今，我已秋天，依然做着春天的梦，还将继续做下去。无论何时，想起我的文学梦，眼前依然浮现那个春天早晨樱花树下的笑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