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走肾的时候走肾,能走心的时候走心

印象里,你如诗如画如醇酒

大学毕业三年,在班长组织的同学聚会上,又见到她。

她依然光彩夺目,青春无敌常伴左右,可明明已经26岁了。

看到我,她主动走过来。

"妙妙,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

久到我快忘了曾有她怎么个人,伤得我体无完肤。

"听说你现在在出版社编辑啊?什么时候能看到你的大作啊?"

"都是别人写的,我就是编辑核对而已。"

"那也很好啊,我们俩总有一个做上了喜欢的工作啊。"

"你呢,最近怎么样?"

觉得很尴尬,我岔开了话题。

"忘记说,我要结婚了"她打开满是水钻的手包,掏出一张红色的卡片来。

"诺,这个给你,这个月15号来参加我的婚礼噢"

看着她灿烂笑着,我一时被水钻晃花了眼,刺痛地要流下泪来。

"祝你幸福"

"那是自然,我可是候小闯!"

"今天我阿姨来,我就不参加饭后消遣了,帮我和班长请个假啊。"

"准奏,申请书不用你补了,退下吧。"

朝她淡淡一笑,回过身后,脸颊已经凉凉的一片。

行尸走肉般回到家,瘫倒在床上,盯着苍白的天花板。

我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她,尽管她曾经亲手把我的心送入冰窖。

明知一切都是过去式,她已经消失了那么久,包括在七大姑八大姨的嚼舌中。

可我还是放不下,故人笑得那么开心,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真是健忘的人都幸运啊。

受了伤的,在原地踏步的,也就我这样的傻瓜吧。

噢,不,还有我的前男友,和我并列天字第一号大傻瓜。

因为候小闯,我们都失去了掏心掏肺对人好的能力,把身边示好的人都远远推开。

但就这样,我还得说句,谢谢她,让我看清了爱情游戏我玩不起。


接到她的电话是三天后,5月12号。

"妙妙,出来陪我逛街呗。"

"抱歉,我今天有点不舒服。"

"怎么了?我去你家看看?"

"不,不用了。"

"你不会是不想见我吧?"

"怎么会。"

"我就说嘛。秦妙妙怎么拒绝候小闯呢。我在春田街左转咖啡店等你,一小时后见噢。"

电话挂了,有种感觉,我又栽在了侯小闯身上。

本想不去她的婚礼,和她就此断了联系,可还是,习惯地有求必应…

"妙妙,过来啊。你最爱的爱尔兰咖啡。"

她今天穿了套粉色洋装,领口处一圈毛毛,衬的脸庞乖巧,五官精致,像只小狐狸一样。

是,她一直都是只狐狸,精于算计的小家伙,站在花海中,朝别人伸出双手,看着人们一步步的陷入她早已埋下的陷阱。

"谢谢。"

"和我说谢谢,这么生份啊。"她一脸委屈地看着我,露出了惯常的楚楚可怜表情。

我忍住想撕破那张脸的心情,紧紧握住了咖啡杯,喝了一口道:"大白天就像让我喝醉啊。"

"这可是你的最爱,人生苦短,当然首选最爱啊。"

说得真明白,好像你一直这么选的一样。

我低下头,不去看她,脑中的片段又开始来回播放,搅得我头痛。

"我未婚夫不在,今天就麻烦你出马了,陪我干一件大事。"

"什么?"

"之前订的结婚蛋糕的样式我现在不喜欢了,所以陪我换一个吧。"

"来得及吗?不到三天的时间啊。"

"蛋糕店是我未婚夫的朋友开的,说句话分分钟的事儿。"

去往蛋糕店的路上,她开着车,不时问我一些现在工作上、生活中的事情,好像她也清楚,我们之间有些死角不容任何人踏足。

"到了。"她拔下车钥匙,挽着我款款地走进蛋糕店,弄得我手臂都僵了。

这种感觉,熟悉过的,消失了的,又出现了。

"Tracy!你在啊"几乎是一瞬间,她像只蝴蝶一样扑过去,和对面的女人来了个拥抱。

可我看清那女人的脸,分明没有一丝相见的喜悦。

"我还想着把图片给你发过去呢,没想到新娘子自己跑来了。"

"看图片哪有看实实在在的蛋糕好呢,毕竟是自己结婚,总要亲眼看才放心嘛。对了,这是我朋友,秦妙妙。妙妙,这是Tracy,这家蛋糕店的老板。"傅小闯互相介绍着。

"你好。"

"你好。"

礼貌的地握了手,我发现这个Tracy正在打量我。

而等我直视她的时候,她又移开了目光,对傅小闯说:"我还有事,就不过去了,让小琴带你去展柜那边看看。"

"都是我,三心二意的,麻烦你们了。"

傅小闯跟着名为阿琴的女侍者走在前头,我跟在后面,脑子里开始一团糊涂。

刚才我看见了Tracy摆在桌上的手机,上面最近的联系人是祝英雄。

祝英雄是傅小闯未婚夫的名字,可能是得知她来订蛋糕提前打了声招呼吧。

我甩开了别的念头,开始看那些五彩缤纷的蛋糕。

"之前订了个两米的翻糖蛋糕,回到家怎么想怎么后悔。直到昨晚,我才下定决心,我要换一个蛋糕。"傅小闯轻敲着玻璃,指着蛋糕模型对我说。

"好多蛋糕,简直挑花眼。"妙妙,我记得你爱吃巧克力是吧。"

"嗯…是。"

"那,就要黑巧克力芝士蛋糕吧,底层放满鲜花,从下到上绕几圈糖兰花,顶层用糖浆写着法文我爱你:Je t'aime。这个主意怎么样?“

她摊开手看着我,等着我的赞赏一般。

”挺好的,但不用参考你未婚夫的意见吗?“

”婚礼事宜由我全权做主,反正他人都是我的了,肯定听我的啊。“

我心底有些酸酸的,但还是说了句:”还是你眼光好。“运气也不差,伤了那么多人之后,还有一仓库的备胎。

和她吃完回转寿司之后,她说公司有事要处理便走了。终于能分开,我如蒙大赦。


再见已是两天后,我穿着一袭粉色裙子,化了还过得去的妆,去往婚礼现场。

草地松软嫩绿,一副被人精心照顾的样子,静静等待着宾客们的踩踏。

现场已经布置好了,陆续有宾客走来,坐在椅子上玩手机,或者与相熟的人攀谈。

我敲敲门,进了婚房,里面是伴娘和化妆师。是的,没有亲人,她早就失去了世间血缘的羁绊。

而化妆师正在服侍着一位公主。

是的,看起来候小闯就是一个公主。

细致编过又盘起来的头发上,戴着闪闪的王冠。

及胸掐腰的鱼尾婚纱衬出了她苗条的身材,颈项线条优美,锁骨清晰可见,。

眼里像盛了一片回声湖,任是再脏污的事物也会被洗涤干净。

像是仙蒂公主和乐佩公主的结合体,她整个人都散发着柔和的光。

”小闯。“

”妙妙,你来了。帮我看看这一身怎么样。“她站起来慢慢转了个圈。

”头发这样盘不会显老吧?婚纱会不会显得我手臂太粗啊?对了,还有这双鞋,是不是不够闪。“她提起婚纱,示意我看脚下的一双鞋。

”很美。今天你是新娘,是最美的人,一定是全场瞩目的焦点。“

”既然你这么说,我就放心多了,除了你的眼光我都不信。“她放下了头纱,在我的搀扶下向外走去。

然而我没想到的是,她会另一种方式成为全场的焦点。

婚礼开始的时间到了,新郎祝英雄迟迟没有来。

起初我们以为新郎是要突然从哪里冒出来,给一个惊喜。

但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候小闯的脸色渐渐不好了。

场下的宾客也开始议论起来,不过多半是新郎的朋友,说新郎是迟到还是落跑。

一个小时过去,一些宾客走了,剩下的看起来也是按捺不住。

手机突然振起来,我看了备注是Honey,忙递给候小闯。

至于电话的内容,是她后来告诉我的。

“候小闯,这个婚我不结了,这是我仔细考虑做出的决定,我看清了我们不合适。今天没有去婚礼现场是我的错,你可以怪我,也不用原谅我。抱歉耽误你了两年,我会把分手费打到你卡上……”便是忙音。

她脸色是由白转了红,像是一朵血云覆盖在了面庞上,看不清表情。

放下手机,僵在原地了一会,她走向座位席那边,鞠了一躬道:“谢谢各位的到来,但今天不会有婚礼了。实在抱歉,大家可以离开了。”

等到基本上所有人都走光了,她高贵的的头颅低了下来,跌坐到在地上,身体如雨打的筛子般簌簌地抖着。

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跟着大多数人离开,但当发现伴娘也不见了,我觉得我不能把她自己留在这儿。

连拖带拉地把她弄进了婚房,找了套衣服丢在她面前,道:“把衣服换了吧。”

她一动不动,像个孩子一样,缩成一团。

我不可以心疼她,于是我推了她一下:“把衣服换了!"

她依旧无动于衷,沉浸在只有自己的世界里。顶着哭花了的脸,眼眉垂着。

“候小闯,你为了个男人至于的吗?“

”你当年抛弃我们的时候不是毫不在乎的吗?怎么着,这就遇到真爱了。”

“你这是罪有应得,因为你犯过的错 ,被抛弃一万次也是活该。”

在最不应景的时候,一股脑地把我的愤恨道出来,狠狠地发泄了一通,此时我的面目应该活像只恶鬼吧。

因着这句话,她抬头看了我一眼,又转过脸道:“我爱他。”

“你爱他?那你爱过我吗,你爱过邹先吗?你说的话鬼才信。你的爱那么廉价,傻子才肯要。”

“呵,你不也曾经是个傻子吗?”

“是,我在你身上栽过跟头,但我会爬起来。看,风水轮流转,今天我不就和那么多人一起亲眼见证了你的笑话嘛。”

“对,笑话,我特么的就是个笑话。”她忽然笑起来,捂住了腰,笑得比崩塌的雕像还可怕。

“这两年半,我什么都给他了,好的自己,坏的自己。他说过要娶我的,他说过我会是他唯一的新娘。可是他还是不要我了,不要我了。”

“这就是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论伤人,你们本就是一丘之貉。”

“真不愧是大编辑,肚子里墨水真多。看到我这个地步,心情好啊。”

“好得很,一会儿我还要吃顿大餐庆祝呢。”

我转身走开,没料到她突然纵身扑过来,一下子把我压倒了。

也不说话,就开始打。

不过,都不是君子,动起手来谁怕谁。

偌大的婚房里就这样开始上演一场两个女人的恶战。

打的是昏天黑地,风云变色,直到两军都累了才熄火。

双方皆战果显著,她本就轻薄的婚纱被我撕成了条条,我浑身上下被扒的只剩内衣。我的左脸上挂着两道爪痕,身上也不少被掐得青紫;她也没好到哪去,头发被扯掉了几缕,右边的眼眶也青了,应该是享用了一把我的直中红心拳。

两个人的脚互相压着,已经没有力气再踹对方一脚。

就那么突然的,也不知道谁先笑了起来,两个人都开始大笑,笑得连咳带喘,渐渐变成了哭声。

房子里盛着两个女人的悲伤难过,连天花板都欲坠不坠的。

“邹先,他还好吗?“

”好得很,自从你离开了,大家头顶的天空都蓝了不少。“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但我欠那么多人一句对不起,一个个说岂不是累死。"

"那你就不打算道歉了吗?"

"我年少无知的时候伤害过很多人,我最后悔的就是招惹了你和邹先,破坏了你们的感情。"

"你也会后悔?"

"我也是人,又不是妖精,再十恶不赦的人也有心肝。"

"那你还一声不响地离开!"

"…我必须走,我继父追来了,不走,我就完了。我不能和任何人联系,否则他一定会找到我。"

"他,不是死了吗?"

"我也以为他死了,我亲眼看着母亲杀了他。可魔鬼,是杀不死的。他会把我拖入泥沼里,把我变成和他一样的怪物。不,甚至比他更可怕。"

两个人都静默下来,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我想的是……

小闯和我是大学舍友,住着两人间,性格又互补,感情一向不错。

一起吃饭,一起上课,一起逛街,一起看电影,同学都说我们像连体婴儿一样。

直到大三的时候,我交了男友,大我一届,是生科专业的才子,就是邹先。

也许变故在那时候就埋下了种子,但陷入热恋的我早就成了聋子瞎子。

我中午和邹先一起吃饭,周末和他出去逛街看电影,在篮球场上为他呐喊助威,偶尔在寝室给他做便当洗衣服。

和小闯一起的时间少了不少,但这很正常啊,人们不都是这样的么,再说,小闯她也有男朋友,这也是给他们相处的时间。

忘记说了,小闯这个人相当有魅力,三五个月换一个男朋友,一个个对她死心塌地的,送花送吃的送演唱会歌剧票的献殷勤,但她一向爱搭不理。

她和我说:做人啊,该走肾的时候走肾,能走心的时候走心。这些人只想和我走肾,也只配走肾,我何必搭理他们。

我说那你还吊着人家,耽误人家青春。

她说,不是我吊着她们好不好,是我候小闯魅力太大,走哪都有一票人死皮赖脸跟着,我也没办法啊。

你不喜欢?那我叫他们都滚的远远的,像流星一样滚出我们的视野。

那可用不着,我眼里看不到狂蜂浪蝶,只能看到我家阿先。

秦妙妙你变着法骂我是不是!吼了一句,扑上来和我疯闹。

彼时她张牙舞爪的样子那么像孙二娘,我却把她错看成了庞飞燕,真是傻透了。

本来一切还好好的,可我周末回了趟家,就什么都变了。

突然接到邹先的电话说要分手,我一下子就慌了,问他为什么,他也不说,只说:"妙妙,我们分手吧,别问我为什么。"就挂了电话。

我急匆匆地赶回学校,跑到他寝室,却没有他的人影,还是他寝室的老三说漏嘴,说之前看见他和一个美女进了校外的酒店,还以为是我呢。

我又赶往那个酒店,和前台说我是不久前进来那对男女中男人的妹妹,说他手机落在我这了,还把邹先以前留在我手机上的身份证照片给她看。

前台没怎么怀疑,告诉了我房间号。

我走到门前,深深呼了几口气,敲敲门,装作是客房服务。

门打开了,我迅速地挤进去,看到的场面实在不可置信。

小闯衣衫半褪地躺在床上,正媚眼如波地往这边看。

看见我,她一副坦然的表情,只把被子往身边拢了拢。

我被一双手扯住,斜眼看向手的主人——邹先。

我狠狠地挣脱开,甩了他一巴掌,对着空气中不知哪个方向,骂了一句:狗男女真让我恶心。

不再看这两人,摔门而去。

那天我买了一打啤酒,坐在阳台,望着星空一瓶接一瓶喝,喝到吐,吐完继续喝。

我怎么也想不明白,我今天是去干嘛了,我是去抓奸的?可为什么是我最好的朋友和我喜欢的人,统统地背叛我。

邹先他怎么可以这样,不,一定是候小闯,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何况这草是别人的粮食,候小闯她真是个婊子。

我不要和婊子住在同一屋檐下了,这是我昏睡过去前最后一个念头。

第二天我头昏脑胀地醒来,爬起来就开始打包行李。

等到我基本把自己的东西整理好了,一个行李箱,两个小箱子,我call了车,坐在沙发上歇着。

这时候,候小闯回来了。

看见堆在门口的箱子,她问我:"你要搬走?"

我没有吱声,回答这种人的问题简直是浪费口水。

我开始往外推箱子,她走到门口挡在那儿。

"滚开!"

"我说最后一遍,滚开!"

她依然堵着门口,不动弹地盯着我。

"妙妙,我说我是为了你,你信吗?"

"为了我,勾引我的男朋友,和他上床。候小闯,你当我脑残啊!"

"我没有和邹先上床!我承认我勾引了他,但我真的是为了你。我喜欢的人不是他,是你!你知道我每天看着你和他一起吃饭,看着你给他洗衣服有多难过吗。你欢欢喜喜地跟我说,你们又去了哪儿玩,他又得了年级第一,他要带你回家见家长,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吗?"

"你接受不了是你的事,但你凭什么…"

"是,我一直都在忍着,可是我忍不住了。你知道邹先他多么蠢吗,他根本就不值得你喜欢。我和他说我喜欢他,又缠着他吃了几顿饭,偶尔抛几个媚眼,他就按捺不住了,就要和你分手。这样不忠的恋人要他干嘛。"

"说得那么冠冕堂皇。若不是你,他根本不会这样!"

"他就是这种人,你今天没看清,难道要等孩子都生了再被人家抛弃吗。"

"怎么会这样,明明都怪你,都怪你的…"

我瘫坐在了地上,候小闯抱紧了我,背上挨着我的一拳又一拳。

我最终还是没有搬走,不知道是失恋的人不愿意麻烦,还是内心深处相信了候小闯的话。

候小闯不知道从哪给我弄了医院证明,请了一周的假,我整天瘫在床上,脑子里乱乱的,也真的开始生病了。

而她一上完课,就匆匆回来照顾我。

给我做清粥小菜,替我去洗衣服,把寝室收拾的干干净净。

而我这个废人,心安理得地,看着这个罪人打扫擦洗。

我的埋怨渐渐的也淡了,一场大病过去,整个人像一场雾般,总是情绪迷离的。

尽管没留意,我还是知道了候小闯没有和邹先在一起,她也拒绝了她那些男朋友,孑然一身,和我一样地。

我成了别人眼中的悲剧女主角,大家都对我退避三舍,像我染了什么疫病般。

我又开始每天和候小闯一起吃饭,一起上课,好像又回到了从前。

从别人口中得知邹先近况比我还惨,成绩一落千丈,整个人消沉地老了好几岁,白天睡觉,晚上去酒吧转悠,差点被学校勒令退学。

有次在路边见到他,没有看见我一样,捏着啤酒瓶,邋里邋遢地往前走。

我心疼地掉下泪来,曾经用尽力气喜欢的人竟变成这副模样。

不去想,时间一长,也就像真的痊愈了,或许只是在记忆中挖了个坑把过去浅埋了。

候小闯一直陪在我身边,直到我变得又会笑,看起来又开朗了。

一天晚上,我兼职回到寝室,发现一片漆黑。

开了灯,嘭的一声,她从一个包装成礼物的箱子里蹦出来,打扮得像个小丑一样。

她牵着我的手,走到桌子旁边,桌上是好几盘菜。

有我爱吃的糖醋小排和、西芹腰果虾仁和抹茶蛋糕,还有一大瓶葡萄酒,高高地立在那儿。

今天不是我俩的生日,也不是过节,我问了她怎么回事,她说就是想庆祝我重生。

吃了不少,喝了不少,两个人都迷迷糊糊地,她靠过来抱住我,一股抹茶和葡萄酒混合的味道,一切就那么顺其自然的发生了…

早上醒来,看见她的睡颜,我心里咣当一声,好像一块大石落地。

她忽然睁开眼,一脸忐忑地和我对视,说:"…好像酒后失德了。唐突了小娘子,在下十分抱歉,愿当牛做马来赎罪。"

"你别不说话啊,不是刺激地傻了吧。"

"我没事,谢谢你。起床吧,一会还有课。"

我起身去洗漱换衣服,和她一起收拾了寝室出了门。

之后我们都心照不宣地不提那天晚上的事情,但都清楚,有些感情,不一样了。

我也疑惑,甚至求助网络,当别人毕竟不能感同身受。

好像一眨眼的功夫,我的心里住进了另一个人,她叫候小闯,我成了女同。

别人眼里我们还是要好的闺密,可在晚上我们同睡一张床,肌肤相亲、抵足而眠。

她告诉了我她的一个秘密,十二岁那年她父亲去世,母亲带着她改嫁,继父是文质彬彬的大学教授,却对年少的她犯下了猪狗不如的罪行。

妈妈出差的时候,他以强横的方式占有了她,之后便是永无止尽的噩梦。

她不能说,因为别人不会信,母亲更不会信。

他是别人眼里的好好先生,更是母亲眼中的天,在丧夫后重新出现的一片遮风挡雨湛蓝的天。

当他们单独相处的时候,他就会去到她身边,抱着她说话,她根根汗毛都竖立起来,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他会时不时地带她出去吃饭,给她送礼物,而她尽力地躲,但总会被他找到。

找到后,回到家里便是更残酷的蹂躏。

饭桌上,他为她夹菜母亲总以为他们相处得很好,还和别人说自己总算有了个幸福家庭,却不知道她的眼泪成串地都滴在了心底。

慢慢长大,她开始和那个人斗智斗勇,甚至利用班上的男生去激怒他。

但魔鬼总是一次次地狞笑着,看着她的小把戏,好像她从未飞出过他的五指山。

畸形的关系一直持续着,直到她高二那年,母亲终于发现了。

她月事来了请假在家,继父本来有课,不知道怎么的也回了家。

看到她,依然像饿狼看见了鲜美的肉。

她说她来月事了,可他不相信,把她关进卧室,就开始扒她的衣服。

她挣扎着,还是输给了悬殊的体力差。

心如死灰的躺在床上,等着他自己发现事实。

当他正压在她身上的时候,房门有钥匙转动的声音,他一下站起来,把被子扔到了她身上。

"小闯,你在家吗?"是她的妈妈,她打开了卧室的门,看见了里面,衣衫不整的丈夫,身上半盖着被、脸上青紫的女儿。

可能是一道晴天霹雳吧,我妈当时就疯了,也不知道是爱女心切还是不敢相信丈夫会和女儿搞在一起,她和那个人打了起来,最开始是肉搏,后来也不知道谁动了刀子,总之两个人都倒在了血泊里。

我静静的看着,直到他们都不动弹了,我报了警。

警察来的时候,只找到了我妈一个人,送去抢救已经来不及了。

录口供的时候我说是那个人家暴我母亲,因着我身上的伤,警察也没有怀疑。

至于那个人,警察说据现场的大滩血迹看,应该是活不下去了,估计逃走之后很快会被发现在哪个犄角旮旯里。

我拜托一个远房亲戚帮我办了转学,离开A市。

拿着他们剩下的钱,继续读书,后来便考到这。

长长的一段说完,她静默着,眼里的光灭了很久。

我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小闯,你还有我。”

“是,还好有你。”她用衣袖抹去眼泪,抬头看着我,笑得很温和,很温和。

大三快结束的时候,她突然消失了。没有告诉任何人她去哪了,也没有告诉我。

我去过她所有可能到的地方,但候小闯这个人,就像蒸汽一样消失不见了。

我终于认定她是个骗子,戴着千种面具伪装着自己,所过之处都是片片撕碎的心。

我一个人住,像本来就是一个人那样。又过了一年,毕了业,找了不好不坏的工作,一晃四年过去了。

现在她给了我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魔鬼寻着气味来了,让我没有立场去责怪她,真是可笑。

那我画地为牢这四年,究竟为了什么,被磨的鲜血淋漓的心,又是在苦苦守着什么呢。

我把她送回家,点了安眠香之后离开了。

走的时候以为她睡了,却在关门的刹那,听到一句:“妙妙,你可以怪我,但别恨我。”

我关了门,钻进楼道里的时候,觉得轻松了不少,也许我正在学着放下。

三天后,我下班的时候,有同事给我递来一个纸袋:“诺,你的快递,上午来的,帮你收起来忘给你了。”

我好奇地打开,只见里面有两三页纸的样子,一笔一划,是她的字迹。

妙妙: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搬了家,去了一个活人永远无法寻觅到的地方。

            这其实不是我的本意,你也看到了,我想安定下来,相夫教子的,可祝英雄他没给我这个机会,他和蛋糕店那个Tracy复合了,Tracy               是祝英雄的前女友,而我算了抢了她的男朋友又被抢了回去吧。

            嗯,忘了和你说,我有了宝宝。

            之前我哭得那么撕心裂肺,也不光是为了自己,更是因为这个孩子,一出生就要没有Daddy了。

            我本来想在婚礼上告诉祝英雄的,可他竟然没有来,真让人心寒。

            我也想过好好活下去的,生下宝宝,养她长大,找你做干娘。

            可能是我不配有这个机会吧,那个人他又找到我了,他真的比小强还可怕,总是不死。

            他约我见面,呵,总不会有好事发生的。

            我不允许自己再变回当年那个怪物,所以,我想用我自己的血去洗净这一切。

            我会死,但他绝对不会活下来。

            妙妙,我是真的爱过你,但如果有来生,你千万记得,与我擦肩而过,那样无论如何我也害不了你了。

                                                                                                                                                           小闯绝笔

这不可能,她又在骗我,当初她能远远逃开,今天怎么会选择死呢,明明那么惜命的一个人啊。

我不信,这不是真的。

我掏出电话开始打,显示不在服务区,我一遍接一遍地打,直到看到电视里的新闻。

今天上午10点左右,位于龙江区万新路发生了一起坠楼事件,据目击者称,一男子和一女子在章华大厦楼顶厮打,路人报了警,但两人很快从楼顶坠下,男子当场死亡,女子送入医院后不治身亡,案件原因目前正在调查中。

电视继续嗡嗡的,可我什么都听不见,好像声音被抹去,世界只剩下了画面。

候小闯她,真的死了。

和魔鬼同归于尽了。

这是我从未想过的结局,她会这么惨烈地给自己的人生画上了句号。

我赶往医院,在太平间看到她最后一眼。

她的身体已经凉了,尸僵正每分每秒地扩散着,眼睛大睁着,角膜浑浊,据说来的时候还大小便失禁过。

她失去了所有身为人的美丽,像是落红彻底地化在了泥土里。

十分钟过去,我决定离开了,毕竟她已经不在这儿了。

出门的时候,我撞见了未曾谋面但看过照片的负心汉祝英雄,他站在门口,犹豫不决的样子。

我粗鲁地一把把他扯进去,指着盖着白布的尸体:“小闯她就在那躺着!怎么,你害怕吗?"

"她的死,可有你一份!她怀了你的孩子,你就在婚礼上抛弃她,真是好样的。"

”孩子?怎么会是我的?明明是那个人的,她处心积虑瞒着我,还想嫁给我。“

”白字黑字写得清楚,你自己看吧!“我把小闯的遗书扔在了他的脸上。

他拾起来看着,表情渐渐变得凝重悲伤。

”她是想给你个惊喜,打算婚礼那天告诉你。是你,把她推向了魔鬼……“

”那个人联系我,还给我看了怀孕诊断证明,说是我出差那天晚上他去了家里,和小闯……小闯表现的鬼鬼祟祟的,问她身体怎么样她也不说,我气不过,就联系了Tracy帮我演一场戏,给她个教训。没想到……是我太傻了,都是我的错,小闯,对不起,对不起……“

我看着这个跪在地上,低垂着头、满脸悲戚、涕泪交加的男人,觉得有些可笑。

推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下着雨,滴答滴答落在身上,落在地上,像是情人的吻。

也许是她又在哭了吧。


岁月里的你很干净,比风清,比酒淡


年华皆是无效信

写这篇故事的初衷不是为了纪念谁。

也许我们身边都有一个候小闯,天大地大四处闯荡,如一只荆棘鸟,像一束鸢尾花。

她的绽放会吸引身边的人,循着香味跟随,但即便追随大军浩浩荡荡,也未必会得到她的青睐。

她成了很多人受伤的原罪,但这篇文并不是给她博一个同情,毕竟生而为人是一力承担的事。

过去终将过去,往事都会变成记忆海洋里干涸脆弱的花,爱情可能会死,爱人也可能会老去,但还是继续往前走吧,用裹着心的皮囊,去见证一个答案,不论它是不是复杂过薛定谔的猫。

谢谢你看了这么长的一片文,希望你能想到点什么,无论过去,还是未来…

最后编辑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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