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读巴金先生激流三部曲之《家》后,印象最深的不是觉新的懦弱沉重,不是梅表姐的郁郁意难平,不是鸣凤的悲情早夭,而是愤青觉慧贯通全篇的自我沉浸式、高人一等的先进思想。
书中早期我是喜欢觉慧的,出生富裕之家,却秉持着被身边人嘲笑的“人道主义精神”平等待人,怜悯弱小,稚嫩中带着真诚的可爱。这份真诚和可爱却在后期故事发展中消失殆尽。
父母早逝,觉新作为家中长子,在十几岁的年龄放弃前途,牺牲爱情,担起了持家、照顾弟妹的责任,其中固然有他自身懦弱的性格作祟,但我相信这份想要照顾家人的责任心却是真的。也是因为长兄撑起了他们一房人,周旋在复杂的家庭关系中,觉民、觉慧两兄弟才能安心无虞地读书、做自己想做的事。
但是全书中不见觉慧对大哥的一点感激和尊重,有的只有嘲讽、责骂和看不起。似乎哥哥对家族的屈服是一件多么令他鄙夷的事情。然而他却忘了自己在参加学生运动被高老太爷软禁在家时,除了暴躁地发发牢骚,半点逾己的事情也是不敢做的。
我不禁想,如果觉慧对自己的亲哥稍微上点心,多点温暖的包容、宽慰和思想上的引导,也许后面很多的悲剧都能避免。
如果在对待觉新的态度上,这种自我感动式优越还不够明显,那么在对待爱情上便达到了极致。
我一直觉得觉慧对鸣凤并不是真正的爱情,而是像一个主人养了一只可爱的兔子,有事时爱搭不理,无聊时便来拨弄拨弄。嘴上说着不愿做愚人,要追求自己的幸福,实际上却怀着与世俗一样的门第之见,断定两人是不会在一起的,但又不甘地时常撩拨,给鸣凤希望。 鸣凤就像是一个失明的人被许以光明,最初不敢相信,在被他的真诚热情融化,快要相信的时候,却又被彻底夺取了双眼。
在鸣凤怀着绝望的心情来找觉慧求助时,觉慧表现出的只有不耐和敷衍,只想着尽快打发走她,一张满腹心事、绝望、悲伤的脸,真正在乎她是不可能看不到的。更让人错愕的是觉慧知道鸣凤要出稼后,什么都没做,第二日便放弃了他的少女,去学堂了,得知鸣凤死去的消息,没有过多的悲伤,没有追问尸体的去向,没有祭奠,什么都没有,只有对封建礼教的愤怒和对自己前途的担忧,转眼便去和觉新兴奋地谈着现在和将来,并为自己高尚的觉悟而感动。更别提后面对琴的爱慕,真是虚伪、薄情而自私。
为什么觉慧对争取鸣凤的事情上什么也没做,却在觉民为自己的婚姻作斗争时愿意出谋划策,甚至鼓励他离家出走,很简单,不管斗争的结局如何,承担责任的总不会是他,面对高老太爷的怒火的不是他,最坏情况被赶出家门的也不是他。这个时候与封建礼教作抗争,努力做个新时代青年怎么能少了他呢?
最后,在家族最大的阻力高老太爷去世后,这个虚伪、自私、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踏上了去上海的求学之路,也许走时心里不免要想“你们这些拥有迂腐思想的的破老旧们继续堕落吧,我要成为新时代青年去追求自由、平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