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这个叫法在我的感觉里,一直都是一个时髦的词,他仿佛只属于城市与书本,而与我的距离很远很远。我还是更习惯地叫"爸”。
在我的记忆中,爸从来没有与“大山”挂上过钩,“父爱如山”只存在于别人的生活中和书本之上,我只是有这么一个有血缘关系称呼的亲人。
听很多人诉说着对父亲的崇拜,我一直都觉得他们很矫情,父亲真有那么好吗?
打我记事起,关于爸的记忆就不是很多。他经常不在家,偶尔回来也不怎么抱我,我一直羡慕的“俺爸买的玩具”就别提离我多远了。爸小时候也没怎么打过我,好像仅有一次,这一点估计要引起很多同龄人的羡慕,因为爸爸的巴掌总是能占据回忆的一部分,我与爸的对抗从未开始过,更别说结束!爸跟我之间从未认真沟通过,他让我感觉我们仅仅是亲人。
当我上初中住校后,爸对于我的记忆就只有给我往县城张罗转学一事。那个时候,我心里渴望离开家,唯一挂念的只有妈在家里里外外的忙碌,而我却不能分担。从农村来到县城,我认识了很多城里的朋友,有时候被他们邀请去家里玩,我见到他们微笑慈爱的爸爸,我的心离爸就越来越远了。
离开家求学,让我感觉到了自由,除了生活费,我跟家尤其是爸之间的情感联络已经寥寥无几。我自己做着我所能掌握的所有决定,仅仅是为了向爸宣战,我不再需要你了,所有的事我自己可以来。我那是看起来很坚强,现在看来那是我最脆弱的时候!
上学时学习到《背影》一文时,我用脆弱在心里嘲讽着朱自清的情感如此不真实,现在想来我是极度羡慕他。
学业结束,外出打工,回到郑州,创业,结婚,生子,我跟爸依然陌生。
当儿子降临人世之前,我一直在心里对自己说“我一定要给金子金做一个好爸爸!”,其实我是在想弥补自己心灵的缺失。
我经常问自己“爸爸的爱去哪了?”
去年冬天,爸的血压一直降下不去,我带他去医院检查,检查结果很不好,医生说爸的心脏有两根血管堵的比较严重,最好的治疗方案就是做搭桥手术,要我跟爸商量一下。我怀着忐忑的心情告诉了爸,爸先是楞了一下,他认为自己身体很好,没多大事的。这时医生从旁跟他又解释了一下,他倒是没怎么犹豫就答应医生做手术。医生张罗着安排手术时间,最后确定在两天后。因为妈知道爸住院检查身体,为了避免她担心,我天天回家,让她认为爸没多大事,还在检查身体。手术前的一天,我来到医院爸住的病房,爸不在,我就问了下爸临床住的室友。他跟我说,爸下楼去了,一会就上来了,然后他又接着跟我说“你爸心真够大的,明天做手术,今天自己买了两个鸡腿吃”,我笑了笑,心里却有点儿苦涩,也许这就是我一直在找的爸爸的爱!爸的手术很成功,在医院住了一段就出院了。
面对生死,爸坦然、无畏,依然让生活热情的燃烧。面对子女,也许爸认为最好的爱就是自己去主宰自己,不干涉,不发言,自己做决定。而我想要的情感沟通,恰恰是那一代人最羞于启口的东西,抑或是张口不知道怎么去言说的东西。爸做着他认为自己正确的事,那就是在表达的爱!
爸爸的爱去哪了?
爸爸的爱就在身边,他被打上了时代的烙印,让爱有时候看起来像仇恨,像愤怒,像不理不睬,像那一代人男权主义最后的自信,像千百年来农民刻在心里沉默的自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