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最美的画面要数我在外求学时。
记得一次放假,我坐大巴车回家,车走到隔壁小镇上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冬天的北方小镇,八点多已经是漆黑浓重的夜。而我,必须要在这个隔壁镇子下车,因为下一站就是终点站县城。即使车把我送到我们小镇上,也不过是一样的距离,还不如这个隔壁镇子通往回家的路平坦一点儿。
下了车,我想给爸妈打个电话,无奈镇上所有的店铺都关了门,公用电话都在严严实实的门里面关着。平时镇上有三轮车,这个点了,三轮车也无影无踪,镇街道上一个人影都没有。
我背着一个小包,提着一个大包,失望透顶,望着寂静的镇子,几处偶尔从黑黑的窗口透出来的灰暗的灯光,似乎眨着狡黠的眼睛,笑我太笨,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掌握好。
我几乎快哭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有一种走一步看一步的绝望,家离这个隔壁小镇子还有六、七里地,路上就隔了一个村庄,而这个村庄离我们村就有四、五里地,中间隔着一大片坟墓,据说那片坟墓非常紧(就是常常闹gui,恐怖的意思)。
想想都害怕,怎么办?怎么办?我一边难过无助一边不自觉地往前挪动着脚步。镇子离这个村庄虽然也有一、二里地,路边偶尔也有坟地,但好在隔一段路路边就有一户人家。虽然人家都是漆黑一片,但好待有一点儿人气有一种安全感。
就这样慢慢地走到了这个村庄,再走几步就是这个村庄街中间的小卖部了,没想到的是这么晚了,小卖部还有灯光,还有热闹的声音。
心里顿时有了希望和温暖,我快步走了几步,就在离小卖部几十米的地方,有一个人说笑着拉开小卖部的门走了出来。这个人看见了提着包的我,向我走过来,待他走近一点儿我看清是一个伯伯,不太高也不矮不胖不瘦的身材,样貌比我爸年纪大点儿的样子。
伯伯问我去哪里啊?我如实告诉了伯伯。当听到我用正确的音调(不是普通话)说自己的村名时,伯伯问我,不是那个村里的人吧?为何说的村名和本地人口音不太一样呢?
我连忙告诉伯伯,我是的,只不过是在外地上学。伯伯点点头,又问我认识不认识村里的xxx,我一听,这不是三叔的名字吗?他又问了几个名字?我一一告诉他,一个是我大伯另外两个是我家邻居的大儿子和村里谁家的儿子。大伯听后,二话没说,让我等着,他回家推了一辆自行车,要送我回家。
如果小卖部有电话也好啊,我可以给爸妈打个电话让他们来接我,可是村里的小卖部没有电话。那时候村里很少有电话,只有几户差不多光景的有固定电话,再有就是镇上的店铺有公共电话。
伯伯把我的包绑在自行车后座旁边,让我先坐上自行车,他用力地扶着车把使劲推着自行车快跑几步,猛地抬起右腿向右前方扫了过去,右脚一下子就翘过自行车横梁,踏在了自行车右蹬上,他双脚用力地蹬着自行车脚踏,双手握紧车把,向前骑着。
一路无话,只感觉伯伯穿着棉衣的后背上透着热气,那么远的路,伯伯全身一定都是汗。感觉路真远真难走。不过有伯伯在,感觉一点儿都不怕了。
不知不觉中,已经看见我们村了。这时,伯伯问我家在村北还是村南?我告诉伯伯在村南,把我放下来吧。伯伯不同意,执意要送我到我家小路口。
很快,伯伯带着我到我家的那个路口了。
我跳下了自行车,伯伯把包解下递给我,对我说,快回家吧孩子。
笨愚的我竟然只是客气地说,大伯回家喝口水吧。伯伯说不了。我竟然不等伯伯走就走回了家。
到了家中,爸妈看见我,非常惊奇,问我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镇上还有三轮车吗?怎么回来的?我告诉他们,我遇见了一个大伯,把我送回来了。
爸爸连忙问,人呢?你这孩子咋不让人家歇会儿喝口水再走?爸爸说完就快步走了出去,我和妈妈也跟了出去,站在大门口看着爸爸向几十米的路口大步走去。
路口哪儿还有人影啊?路上早已不见了伯伯的影子。爸妈说了我几句,怎么可以连句感谢都不说,这么远的路这么黑的夜 路上没有一个人,你也不问人家是谁?我告诉爸爸,这个伯伯和三叔认识,和村里人许多人都认识。爸爸说回头他问问三叔是谁。
我被爸妈说的愈发感到内疚惭愧,不过,爸妈又说我,你真是遇到贵人了,若不是这样,你一个女孩,乡村荒凉可怕的冬夜,就是吓也得被吓死,更别说走回来了。
如今,十几年过去了,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伯伯叫什么名字,是谁?每当路过那个村子,我都有一种想问一下的心情,可每次,都被我的“矜持”挡了回去。
每当回想起伯伯送我的那一程,我便觉得温暖无比,世上的好人让我遇到了,好人的热心和善良是我们每个人存活这人世间的动力和力量,引领我们一直在路上坚定地走下去,一直热情不减,不停顿不偏斜不灰心不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