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插播一条新闻:今天下午两点钟,警方接到报警,位于长江路馨家园小区二楼住户李先生发现楼上有渗水情况,且水中夹杂着血腥味。警方到达现场后,在其楼上 302 房间发现女尸一具,身上有刀伤,且房间内有用水冲刷的痕迹。经警方初步判断,这很有可能是一宗谋杀案,本台记者将持续关注事件进展,有相关知情者请拨打 110 。另据记者了解,该室所居住的是一名名叫桃子的单身女性,年龄 30 岁,正是死者。
听到这则消息的时候,阿泉正在吃晚饭。巨龙国十几亿国民中,正在收看「新闻联读」的观众,都被这条新闻整糊涂了。
「这不是中午的『今日普法』才会说的事件吗?」村头的张阿姨是「今日普法」节目的忠实观众。她放下手里的筷子,拍了拍坐在身边的张叔叔,问他咋回事。
「你个妇道人家,懂啥。咱们国家这『新闻联读』只会报道国内外重大新闻事件,这死的人,肯定也是重要的事件啊。」还是听不懂的张阿姨没再深究,拿起筷子夹了一块五花肉给张叔叔,肉还没放碗里突然停了下来,肉汁滴到了桌子上。
「哎我说老张头,国家大事你熟,那这个桃子是谁啊?」说完,张阿姨把五花肉用力往碗里一摁,生怕它掉桌上。
「我哪知道。」张叔叔呡了一口白酒,十分干脆的回答道。
「哦。」张阿姨嘟囔了一声,两人继续一边看着电视机,靠电视机突围沉默的尴尬。
住在村尾的阿泉看到这条新闻同样放下了筷子。比起多数人的不解,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家里很安静,阿泉摁下遥控器的静音键,电视里只剩下巨龙国龙头和白头鹰国总统会晤握手的画面。他向左一拉大门的木插销,把木门轻慢的往后拉,避免门轴在花岗岩凹槽里艰难的转动,发出刺耳的声响。此时的路鸟村已经进入了梦乡。巨龙国翻天覆地的变化对路鸟村似乎影响不大,村里的居民仍旧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男人外出讨海,女人屋内顾家。今晚的月亮特别圆,没有路灯的砂石路像被无边无尽的节能灯照亮路面,砂砾反射着晶莹剔透的光。他抬头看了看星空,今晚的夜空很纯粹,可以看到的星星多了好多。他的脑海中,那条插播的新闻挥之不去。位置和门牌号他没有记错,在这个世界上,他恰巧认识一个女人,他也叫她桃子。
阿泉知道的,不会错的,新闻中出现的桃子,就是他所认识的桃子。确信之后,他转身回到屋子里,掩上大门,准备明天出发去兆京城。
早上得知儿子要再度去兆京城的消息,阿泉的父母沉思了很久。
「我儿啊,那城你还能去吗,从终点站出来的人,已经没资格进去了。」阿泉妈关切的问道。
「孩子汉子了,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阿泉啊,路上小心。」阿泉爸一边沏茶,一边对阿泉说。
「我知道了,爸妈。」
「行李收拾好了吗?」
「收拾好了。」说完阿泉指了指旁边放的包。
「你去把我房间里的龙历和老花镜拿过来。」阿泉爸说完,阿泉跑上二楼,拿来了龙历和老花镜。
「嗯,我看了龙历,今天是个好日子。」阿泉爸盯着日历说。
「嗯,我不在的时候,爸妈你们要好好照顾自己。」
「早去早回。」
我叫姚楚楚。
看名字就知道是个女生。听我爸说,我生下来的时候让人给我算了,说我五行缺木。叫姚森森是在难听,于是就有了这个名字。
从小到大,我身边所有的人,都因为我的家庭,对我畏畏缩缩。他们不敢接近我,或者是心怀不轨,接近我从而获得什么。这是从我一出生就确定的事情,我在全城的目光下长大,每一次生日,全城的人都会为我庆祝。这一天,也是我一年中的噩梦。
遇见白开水可能是我这一生最奇葩的事情了,没有之一。白开水是谁?他说他叫阿泉。奇怪的名字,有人姓阿?我头一次听说,我不喜欢。于是乎我就把他的名字拆开,变成了白开水。白这个姓多好。差点忘了讲我怎么遇到他的了。先说说我是在哪碰见他的。
平日的闲暇时刻,我喜欢来到城里最人潮涌动的地方,车站。在这里我可以看到许多一脸「老子终于来到梦想之城,准备干一番大事业」的青年,他们意气风发,以为只要够拼,敢闯,就可以实现自己的梦想,让自己在这座城市里扎根。还有一种,就是「老子的梦想就埋葬在这里了,我玩不起,我走还不行」的败家犬脸。和刚才那类人有点不同,他们很沮丧,原本可以扛住任何磨难的宽阔肩膀变成了空荡荡的双肩包背带都挂不住的溜肩,随身的行李不多,大部分已经寄到老家了吧。大多数人都是用这副样子离开兆京的。大部分是多少?粗略算一下,86% 吧。
车站还有许多各式各样的人,他们大多终其一生都不会和我的人生有任何的交集,而我会来到这的目的,就是看着他们面,想象他们的生活,我完全不会经历的生活,无法理解的生活。就在我第 1034 天去车站看人的时候,我在出站口看到了他,阿泉。
那愣头青不知道从一个没听过的鸟村子来到了巨龙国的心脏兆京城。刚下车站的他,不是一副乐观脸,倒是把「我就是从外地来的乡巴佬,快来给我上一堂生动的社会课」这一句话完完整整刻在脸上。一开始我也没多注意他,出站的人很多,他不起眼。他让我注意到他的方式很独特。出了站,他口渴了在不远处的小卖部买了瓶水喝。这时,有一个跟他差不多岁数的女孩悄无声息的走近他。他付完钱正要离开小卖部的时候,一转身被这女孩吓到了。女孩沉默,把一张纸凑到他脸前,他一看,是聋哑人,有证书,还要他写自己的联系方式。他有点尴尬,好像不懂得如何拒绝她。正当他俩僵持不下的时候,女孩盯着他的视线一转,看到了他手里的钱包。一手拿瓶子,另一手大拇指和食指捏着瓶盖,钱包还没放兜里,用小拇指、无名指和手掌勉强夹着。女孩原本捏着纸的边缘的双手,一手捏着纸,另一手迅速的伸向钱包,不由分说的夺过他的钱包,一溜烟的跑了。他用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是咋回事,顾不上拧瓶盖,拼命的追。
女孩敢如此猖狂,肯定有同伙在。没跑出站口广场二分之一宽的时候,他被几个脖子带银链子,穿着各色修身短 T ,一看就是小混混的男人拦住。女孩停下来,在不远处看着他,那是什么表情,同情?假慈悲。一般这种情况他只能认栽,跟小混混们好好说话,让他们把证件还给他。没想到那小子听倔的,想无视小混混的阻挠冲过去逮住抢钱包的女孩,结果当然不用说,被拦下来狠狠揍了一顿。带头的黄毛小混混朝女孩摆手示意他过来,女孩把钱包递给了黄毛混混,抽出了钱,翻了翻钱包,确认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后,朝在地上窝成一条煮熟的虾的他吐了一口口水,手一扬把钱包扔地上,走了。
我本以为事情到这就结束了,热闹散场了。又是一个没想到。这小子艰难的站起来,把小混混们喝住,口齿不清的让他们把钱还给他。那当然不可能,又是一连串拳打脚踢。我以为这次他总该放弃的时候,扑街的他还死拽着黄毛的牛仔裤裤腿不放手。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喊了一声,「喂,那个鸡冠头的黄毛,对,说的就是你,把钱给他。」
我不知道我昏迷了多久。当我醒过来的时候,一睁眼是飞快旋转的吊扇,我忍着疼痛艰难起身,发现我躺在了洁白干净的医院里,我的钱包放在床头柜上,被抢走的东西失而复得。行李放在不远处的凳子上。我伸手去拿钱包,看到红色龙币中有一个红色的小纸袋,打开,里面包着一片绿色的叶子。东西还在。
隔壁床的老大爷见我醒过来了,热心的拿了水果给我吃,问了我一些问题。没多久,医生就来了,告诉我最近要在医院静养。我告诉他我没钱,医生拿着夹表格的板子在上面飞快的写着,头也不抬的回答我,住院的费用已经有人帮我付了。当我想问那个人是谁的时候,医生和随行的实习医生已经转身走了。
除了那些抢我钱包的坏人之外,城里还是好人多啊。
在医院里度过了衣食无忧的半个月后,我办理了出院手续。走到医院大门口,我伸了伸懒腰,计划着接下来的日子。
「伤好了?」站在一旁的一个女生突然说话。
「你是在跟我说话吗?」我问她。
「你看看这附近还有别人吗?」她反问。
「好了,多谢你的关心。你怎么会知道我受伤了?」
「你脑袋也是够木的,来这里要么是有病的,要么是看有病的。而且,把你送过来,是我。」
「是你把我送到医院,还帮我付了医药费啊,谢谢你啊。」我当时太过激动,一把抓过她的手,一边大力晃着一边表示感谢。
她楞了一下,然后赶紧挣脱了我的手。「你抓疼我了。钱呢,你不用着急还,等你有钱了再还不迟。」
「不好意思。」我连忙道歉。
「既然你要赔礼道歉的话,那干脆陪我逛逛吧,刚好我现在没什么事,闲得发慌。」她的眼神里闪烁着如星空般璀璨的渴望,让人无法拒绝。
「好啊,没问题。」我回答。
「这可是你说的哦,你必须信守诺言。」她的眼里更加耀眼,迸发出超新星爆炸般的亮光。
「我会信守诺言陪你的。」
「为什么你就不能听我的!」说完,桃子夺门而出。
哦,忘了介绍,桃子就是大名鼎鼎的姚楚楚。听开水说,这个昵称源于楚楚把自己名字的由来告诉阿泉后,阿泉说想到,那为什么不把姓改成桃呢?这样又多了木了。楚楚一听感觉「桃」还不错,于是姚楚楚就变成了桃子。
「喂,你有空吗?」阿泉打电话过来。
「大晚上的,单身狗说没空你信吗?」我回答。
电话里白开水迟疑了。
「怎么,桃子又甩脸子啦?」我用十分肯定的语气问他。
「嗯。」白开水嘟囔了一声。
「那还是老地方见,这次你记得带钱啊,再吃霸王餐就没地方去了。」
「我知道啦。」
离开住处,我来到了一家不远处的便利店。晚上店家会在人行道摆几张折叠桌,围上几把塑料椅,卖点宵夜。我睡不着的时候总会来这里解决辘辘饥肠。我坐下没多久白开水就来了。他买了大瓶纸盒装的纯牛奶,找老板要了两个纸杯,分别满上。灯光透过便利店黄色的招牌照亮桌子上的牛奶,这颜色总让我对眼前的这杯牛奶少了兴趣。
从不喝酒的白开水像闷酒一样一口喝掉了一杯牛奶。「你等下奶醉我可不负责送你回去。」我借机吐槽。
「我真的不明白了,你说她是不是觉得我对她肯定百依百顺,所以只要任何事不顺她的意,就立马发火,直到我做出退让?」
「喂喂,别说你喝的是牛奶,你一杯酒下肚就微醺了,这也太快了吧。」
「哥们儿我找你来可不是让你来吐槽的。」
「我也不想看你喝牛奶也醉啊。」
「你就不能帮我出出主意?」
「嘛,你们俩在一起都……有两年了吧?对方什么秉性,还不是早就心知肚明了。吵架不可避免,过日子嘛,就是看你能容忍对方的傻X到什么时候。」我敲了敲桌子。
「老师我知道了,这是今天的重点是吗。我记下来了。」
「那可以撤了?你这助睡眠的牛奶也喝的够多了。」
「我是能接受她啊,除了欺骗,她的任何一切我都能接受。可是你知道吗。」他突然停下来不说话,用一双完全没有睡意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我。
「人啊,是不可能被另外一个人改变的,但偏偏那个人是我最爱最爱的人。」
我从他的眼神里看不到任何犹豫。开水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很决绝。
「人啊,能被改变的事情太多了。就算你不想改变自己,她不想改变你,你们还是会被这滚滚的尘世改变的。东西放在空气中,肯定会被氧化的。」说完,我喝完纸杯里的牛奶,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想太多了,牛奶喝完了,回去睡觉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我们在一起一共吵过 84 次架,其中有 83 次他最后都迁就我的意思。最后一次,他没有选择迁就,而是沉默。其实,如果他知道我是谁的话,或许就不会这样了吧。我的意思是,这 84 次吵架根本不会发生,在发生争执的时候,他会立马选择服从。但我没有告诉他,我之所以会选择他,不就是因为,他对我是龙头的女儿这个全兆京城都知道的事实一无所知吗?我曾经想着,告诉他,他会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因为我的出身,而变得像其他人一样,臣服于权威呢?
不会的。就像在车站一样,他有一些奇怪的坚持。这次,他奇怪的坚持又犯了,而且还挺严重的。
白开水,他知道我是龙头的女儿后,消失了。
不是的,我的家庭并不代表我的一切。跟我在一起,不是跟龙头的女儿在一起。我就是我,他,也是独一无二的他。
他为什么不听我解释。不是说好要陪着我吗?
跟你说说我的工作吧。
我啊,在兆京城流动人口梦想典当处,也就是城里人说的「终点站」。来到这里的人,会拿出自己曾经没心没肺的梦想,典当成低俗但无罪的龙币,然后搭乘最早的一班车,离开这座人满为患的城市。每天忙得哟,水都顾不上喝一口,每天回家喉咙都在冒烟呢。
这工作呢,我一干就是二十年。这二十年啊,见过太多的小伙子小姑娘啊,你说本来都是正值青春,偏偏来我这,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看起来跟我岁数差不多。典当的梦想呢,或大或小,奇奇怪怪,有比较正常的,比如当个歌手啦,创业成功的。比较奇怪的呢,也不少,什么成为超人的,成为皇帝的,成为女王的,男人想生孩子的,要没多靠谱就没多靠谱。还有很多千篇一律的,就是赚钱啊,嫁个有钱人啊。
有个小伙子我印象比较深刻。我记得他典当的对一个姑娘的爱。照理说这东西根本算不上梦想,但仔细一看,小伙子对那个姑娘的爱,是他全部的爱了,都典当了,他就失去了爱人的能力了。我提醒他,这事儿可马虎不得,别人典当了梦想至少能在其他地方活得好好的,没有爱的人生很无趣的。他回答的很干脆,我也不好再多嘴了。那小伙子还有一个很奇怪的举动,让我把典当得到的大部分龙币,帮他买一套房,长江路馨家园小区 302 房,说是要给一个叫桃子的人。挺好的一个小伙子,就是为情所困。我现在还记得他的名字,叫,对,叫白开水,奇怪的名字。
我印象最深的,要算咱龙头的女儿来典当了,想不到啊。虽然她和来到这里的那些年轻人一样,一脸的不开心,跟平时在媒体看到的她完全不一样,但我还是一眼认出了她。但毕竟咱城里的,谁不认识龙头的女儿姚楚楚。
她也没跟我说要典当啥,直接让我拿表格给她。毕竟她是那位大人的千金啊,咱平头小老百姓,哪敢不从啊。我看到她啊,在典当协议里写了一大堆密密麻麻的,我还没细看,她就催我赶紧把文件办了。我就按照她的吩咐,把文件投到碎梦机里,那张纸啊,就被稀里哗啦的,碎成跟面条一样的长条了。整张纸温温吞吞的进入碎梦机前,我看到里面用潦草的字迹写着,典当她的龙头女儿的人生。
现在的小丫头片子啊,真是不知道怎么想的。她又不缺钱,对吧。这完了之后呢,你猜她怎么着,她竟然跟我说「再见」。怎么说呢,不是那种礼貌性的再见,有点怪怪的,虽然对着我说的,但心里想着确实别人。
不过这件事说起来也不值得自满的,就因为这件事,我曾被叫到龙爪局里喝茶,说不准对外透露这件事,禁止任何人要来买姚千金人生。就刚好想到,跟你唠唠。
你看了「新闻联读」的插播吗?我跟你说,我看了十几年,一天都没落下,这播凶杀的消息还是头一遭。你说,这……桃子会不会就是姚楚楚?这事儿我当然不敢乱猜,我只是隐约记得,在姚千金填的那张单子里,住址写的是长江路馨家园小区 302 房。我哪能确定啊,我岁数大了,记忆力也不行了,而且,那也就我把典当表单投碎梦机之后瞥了一眼看到的,谁知道是不是记忆窜了呢。
王婆啊,我该说的都和你说了啊,你可得帮我介绍个条件好点的。有劳啦有劳啦,改天请你吃饭。
打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没见过妈妈。我问了阿爹好多次,阿爹都说我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时间长了,觉得只有阿爹的家挺好的。
阿爹煮的面特别好吃。不仅我喜欢吃,村里的人也喜欢吃,阿爹就开了一家店,只卖阿爹最拿手的少茶面。
路鸟村的居民离不开两样东西,一个是推开门就能看到的海鲜,一个是三餐不离手茶。而少茶面,就是把这两个加起来的。每一碗少茶面是唯一的,阿爹做的少茶面好吃,但味道一直不一样。有时候甜甜的,有时候是香的,有时候像麦芽糖,有时候像棉花糖,有时候像铁观音,有时候像……阿爹的味道。
阿爹跟我说过,这少茶面,只有在路鸟村才能吃到。这茶,得是村里土生土长的茶叶泡的,这面,得是村里土生土长的小麦揉的,这海鲜呢,得是村子外的那片海里抓的。阿爹突然停下来问我,还有一样,小姚知道是什么吗?我想啊想,该说的不是都被阿爹说了吗?于是我就摇了摇头。阿爹摸着我的头,笑嘻嘻的说,还有一样,就是要路鸟村的人做的。
阿爹除了给我做好吃的少茶面,还教我织鱼网,杀鱼,做鱼卷,钓鱼,游泳。无论跟阿爹做什么,我都觉得,只要能在阿爹身边,就会很开心。有时候会看到媒婆来家里说亲,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会不开心。阿爹这时候总跟我说,家里有个妈妈照顾我比较好。不然,他都快把我养成男孩子了。我不知道是多了个妈妈开心,还是因为阿爹会喜欢别的人不开心。
最近我反复做着同一个梦。很奇怪的梦。梦见一个跟我长得好像的大姐姐自杀了,流了好多血。满满一浴缸的水混着血溢出来,流到了浴室地板上,流到了客厅地板上,流到了卧室地板上,最后被楼下的人发现。警察来了,封锁了现场,带走了尸体,关掉了水龙头,留下了一个像小孩子涂鸦的尸体轮廓示意。
没多久,阿爹出现了。他拿来一捆开满桃花的枝干。跨过黄色的警戒线,走到湿哒哒的浴缸前,扔下粉嫩的桃花枝。粉嫩的桃花慢慢变得火红,浴缸里的血水开始变淡,原本的树枝变了模样,从一个平面的姜饼人,慢慢的从二维到三维,四肢变成圆柱体,最后轮廓逐渐清晰,就像 B 超里的婴儿,慢慢的轮廓越来越明显,最终变成一个婴儿,在干净的没有一滴血的水中挣扎哭泣。阿爹赶紧从水里抱住那个婴儿,从毛巾架上抽了一条浴巾,擦干婴儿身上的水,包住身子。
那个婴儿,眼角有有一颗泪痣,和我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