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遗憾地通知您，您暂不符合我们公司要求，祝您生活愉快！”

这是何富第三次面试失败了。

何富本人倒是没有什么所谓，毕竟面试嘛，不就相当于一次无性别相亲，没有缘分也是无可奈何的。但碍于家里的娘们的威严，就这么回去的话估计又得挨好大一顿骂，搞不好还有家法伺候。何富还记得今早出门的时候，娘们睡眼惺忪，啃着粗粮面包，正往碗里倒牛奶。她斜着眼对他说：“今儿这面试要是不成功，你就别回来了。”

何富刚想说点什么，娘们咕噜咕噜地端起碗喝了大半，然后把碗递给他。“这是公司面试，不是玩狼人，别老把你看书看电影那一套拿来显摆，没有人会喜欢被分析的。”

唉，行吧。

他昂头喝完剩下的牛奶，一抹嘴巴，碗扔桌上，出了门。

咋就被拒绝了呢？何富百思不得其解。今天面试的这个销售岗位，感觉自己表现挺好的，尤其在模拟销售环节，他还演绎了如何从面试官西装袖子上的污渍推断出面试官必定偷偷潜进过老总办公室，还不小心碰掉了桌面上的钢笔的推理——这刚好和需要推销的洗衣液完美契合嘛！想篡改文件记录而不留痕迹，D牌洗衣液，你值得拥有！

算了，都无所谓了。最关键是眼下该怎么办，回去肯定是没法回去的，必须得想办法整份工作，或者再找个面试也行。

何富突然想到了一个地方。一个可以绝妙展示他的推销才华和推理能力的地方。

这地方其实他已经注意很久了。这是一个非常诡异的店铺，装修得金碧辉煌，里面卖的也净是些名贵药材，什么冬虫夏草啊，燕窝人参等等，但从来，真的，一开店他就开始观察了，开业三年，从来没有一位顾客走进过这家店铺。

何富曾经花了一整天，躲在附近不起眼的角落用望远镜观察，从早上门闸被拉起，一直到晚上门闸被拉下，都没有一个顾客，一个都没有。按理说，生意如此不济，里面的人应该愁眉苦脸才对。可站在柜台的售货员不仅丝毫没有一丝不悦，还满面春风，有说有笑。

困惑不解的何富还偷偷绕到了店铺后方，透过窗户偷看办公室的场景，发现坐办公室的家伙，竟然在打DOTA！

实在是太奇怪了。没有顾客，他们拿什么来领工资？没工资为啥还继续在这里干？还能谈笑风生玩手机？

只有一个可能：药材生意只是个幌子。他们在做别的勾当。

妈的，想想都刺激！何富本就是个好事之徒，他总觉得眼下为生活而奔命太过无趣，自己的过人才华只能用在玩玩狼人上，简直暴殄天物。不如搞点违法犯罪的事情，赚一发后就跑路，改名换姓谁也找不到。

既然决定了，就去做！首先得和这儿的头头见上一面。但据何富观察，头头极少露面，长期坐在办公室的都是一个扎马尾的小哥儿，看样子是马仔，帮忙顶坐班的。看来想让头头出场，要先过马仔这一关。

何富在店铺附近徘徊。

今天上班的都是几个小妹，那个看起来很剽悍的大妈不在。小妹们武力值目测都是战五渣，安全！

何富一个跨步走到玻璃大门前，试图推门而入，却发现怎么也推不动。

难怪一个顾客都没有，敢情这门就是锁着的啊！

见到何富在门口一阵忙活，一个小妹赶紧过来给他开门。

“先……生您好……请问您要干什么？”小妹显然对这不速之客没什么心理准备，说话停顿了好一会儿。

“我要见你们老总。”何富清清嗓子。

“不好意思……我们老总不在店里。诶先生，先生您不可以往里面走！……啊！”

何富毫不客气地推开办公室的门，马尾小哥惊愕地从电脑后面抬起头。

“我要见你们老大。”何富目光平视小哥。这时候一定要显得非常淡定从容，这已经是在面试了。怕死的人是不可能进黑社会的。

小哥一脸懵逼：“老大……？”

何富盯着他冒汗的额头，说：“我知道你们真正在做的不是药材生意，我已经注意你们很久了。从开业到现在三年，基本没有什么顾客光临，你们的销售员却依旧那么淡定，甚至你还经常在办公室打游戏。刚刚进来的时候大门紧锁不开，已经说明了一切问题。还有我刚刚扫了一眼柜台里面的药材，基本没怎么碰过吧，都积灰了。

“店铺卫生倒是做得很好，这恐怕只是为了营造一种正在做生意的假象，但外面小妹显然完全没有经过职业培训，连话都说不直——你们根本没打算开门营业，店铺、药材、销售员……这些全都是必要的伪装。我推测，你们在做的行当必定不是正大光明的，但一定能暴利，否则这三年来如何维持生计和支付店铺租金？

“别担心，我不是来举报你们的。我是想说，我有能力，能不能带我一起，干几票大的？”

何富一口气说完，挺直胸脯，心跳声强到连耳膜都在震动。在讲述过程中，他一直观察着小哥的表情变化，小哥从最开始的迷茫，到认真倾听，到端正坐姿，嘴角还有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

这回稳了！何富心想。

小哥双手交叉放到下巴下，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何富。

何富佯装淡定，后背流下来的汗让他微微发痒。

这回……稳了……吧？

小哥猛地往后一坐，电脑椅轮子划过瓷砖，何富感觉自己汗毛直立。

他不再看何富，而是对着电脑开始打字。

这是要联系老大了吗？面试通过！何富肾上腺素狂飙，呼吸急促。他突然又有点后悔，觉得对不起娘们。娘们一直希望他能有份稳定的工作，养家糊口，过平凡小日子，可他偏不是这样的人，他有着过人的推理能力和观察力，生来注定不平凡。做灰色生意必定伴随着生命危险，但同时也会带来大把大把的钱，能给娘们买好吃的好喝的，买个房子买辆跑车……他甚至开始幻想，自己由于表现出众，继承了老大的位置，从此带着一帮弟兄呼风唤雨，打拼天下……

“你不是想知道我们到底是做什么的么？”小哥发话了。

“是。我希望我也能参与其中，尽一份力。”何富答。

小哥把电脑屏幕转向何富。

“先生，我们是做网店的。这是实体店，但不营业，柜台里摆着的都是样品，仅供拍照宣传用的，货在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