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北大才女所做作《卖米》有感
朴实的语言,直白的记述,有感动人的力量
小时候和父母一起在地里干活的情形历历在目。从小到大,家里的收入来源就是那一亩多的菜地,一家人的生计,姊妹三人的学费,都是从地里刨出来的。
每年过年时节,就要开始育苗,记忆最深的就是黄瓜苗,黄瓜苗最是娇贵,每一株需要单独卷个纸桶桶,里面装上沃土。小时候,父亲盘腿坐在菜窖窖里一边逗我们,一边卷黄瓜桶桶,兴致来了他还会吼唱上几句,道情也好,秦腔也罢,反正他是快乐的。他开心的样子我一辈子也忘不了。桶桶卷好之后,印水,点籽,然后就是盼着它出芽长大。大概从十岁开始,我和弟弟寒假里的责任就是早晚揭、盖菜窖窖保温的草帘子。
翻地,还记得每年初春两畦小拱棚种莲花白的菜地地需要人翻,大概就是一分地的样子,我和姐姐一起翻,这是任务,说好一人一畦,我总是偷懒,慢吞吞的,最终需要姐姐帮忙,姐姐嘴上埋怨着,手里的铁掀可是一点不慢。
栽苗苗,就是定植。大概从十三岁开始我的任务就是担水,给栽好的苗苗浇水,父亲从菜窖窖里面用小铲子把菜苗分挖出来,我们叫握苗苗,这是技术含量高的活,因为不小心就会伤了根。一直在我十六岁之前,都是父亲在分。母亲和姐姐负责定植,弟弟开始是散苗苗,因为这个活最轻,后来也和我一样,担水,浇水,一家人分工明确,为了生计,也为了希望。
接下来就是日常锄苗,放水,担毛粪施肥,打农药,绑黄瓜蔓蔓洋柿子蔓蔓,捋辣椒腿腿。除了锄苗和卖菜,其他的我都会,我们姊妹三人在放学之余,都是力尽所能的在地里帮父母干活。一天天的看着黄瓜从小手指粗长到尺来长,看着洋柿子从小变大,由青变红,收获的时节到了。
每天大清早起来给父母帮忙摘黄瓜豆角洋柿子,收拾好了母亲就去去卖菜,下午放学我们姊妹三个就开始搂蔓蔓、掏chuachua。姐姐大一点的时候,就经常去顶替母亲卖菜。说到这里,我很佩服我的姐姐,初二开始就给家里做晚饭,一直到考上大学离家就学。记忆最深的就是姐姐做的和面,开始只会做挂面,后来,学会了擀面,但是她熬的菜实在不敢恭维,成功的让我对挂面留下了终身的阴影。逐渐长大的我们,开始实实在在的参与到田间劳作之中,能实实在在的给父母减轻负担,早早的有了责任意识。
卖菜,母亲是绝对的主力,夏秋季节里几乎每一个清晨,父亲和母亲冒着打湿衣裤的露水,将带着露水的黄瓜,西红柿,茄子,豆角,辣子葫芦等摘下装上勒勒车,由母亲拉着去镇上市场里去卖,炎炎夏日,车上肯定放着一个大高橙桶子,装着满满的凉开水。后来家里买了人力三轮车,母亲骑着三轮车比勒勒车能轻松点。我一直没有去卖过菜,打小不善于沟通,当时主要是感觉害羞。小时候,我和弟弟最期待的就是母亲卖菜回来,因为母亲有时候会将下午卖不掉的菜和他人同样卖不掉的捡剩下的杏、李子、小瓜等交换,童年里关于水果的记忆就是母亲用菜换回来的。
每晚卖菜回来,母亲会在洗脚的时候数着每天卖菜得来的钱,记得那时候的菜价都是一毛两毛一斤,三毛已经是很贵很贵的价钱了,所以每天卖菜收入微薄,每天就是二十三十的收入,记得最多的一回是黄瓜刚刚上来的时候,一天买了一百多块,现在还记得母亲晚上回来点钱的时候洋溢着笑容的满脸皱纹的面庞。母亲就是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去卖菜,去把一家人的辛苦换成钱。
大一的时候,父亲不在了,可是我和弟弟还在上学,母亲的担子更重了,记得后来母亲给我说过,因为当时离家较远的钢厂菜价能高那么一点点,卖的也快,母亲当然是舍近求远,但是,在去钢厂的路上有一个大坡,母亲拉着满满一三轮的菜,一个人是骑不上去的,路上人少,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人帮忙,她就先把三轮上三分之一的莲花白先拿下来放在路边,然后一个人拼尽全力把三轮拉上大坡,之后一个人再分几次把坡下的莲花白抱上去,最后再骑着三轮去钢厂卖菜……
我能仿佛看到了母亲每一次抱着四五个莲花白,用下巴顶住最上面一个,步履蹒跚上坡的样子……
家里的一亩多菜地,供养着我们长大,供养着我们姊妹三人相继考上大学,顺利完成学业,靠着父亲母亲不懈的支持,凭借自身的努力,幸运的分别走上了教师、警察、医生的工作岗位,圆了知识改变命运的中国梦 ……
05年,家里的土地被园区征收,我们告别了土里刨食的日子,但是对生我养我的黄土地的敬畏之心、感恩之心从来没有减弱,过去的拮据日子塑造了我们坚韧、不服输、能吃苦、不怕脏累的品质,当然同时也给了我们相对自卑、敏感、保守、不善交际的弱点。不过这一切,并不只是苦难的回忆,而更多的是一家人在一起努力生活的幸福、阳光的记忆……
有的时候,我们穷尽一生想要达到的高度,不过是别人的起点。但是,这又有什么呢?我们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却可以用自己的努力奋斗来决定下一代的起点。
这,也许就是我们每个人奋斗一生的意义吧。
2018年7月19日于延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