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玉林酒店一楼美食厅里,贺苗苗和姜海燕相对而坐。两人各点了一碗牛肉米粉。牛肉米粉是兰水县的特色小吃。把大米加工成圆的、扁的粉条。吃的时候在热水里一烫,装入碗中,放上几块牛肉,配以葱蒜及香菜之类的佐料,很快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米粉便呈现在你眼前。那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惹得人垂涎欲滴。吃上一口,更觉得是人间美味。凡是从兰水县出去的人,牛肉米粉是他们不老的回忆。一旦回到兰水县,第一个早歺吃的一定是一碗牛肉米粉。
苗苗刚吃了一口米粉,便被辣椒的辛味呛到气管,不停地咳嗽。姜海燕慌忙放下筷子,伸出纤细的手臂,一边轻轻拍打苗苗的后背,一边说:“慢点吃,慢点吃,莫吃急了。”等苗苗缓过气来,又去倒了一杯凉开水。苗苗捧着杯子,心里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这样感觉曾经无数次有过,却又仿佛已经消失了很久。当她抬起头时,眼眶里满是泪水。大概是呛的吧,姜海燕想。
贺长伟刚走进堂屋,见一个男子正匆匆忙忙从楼上走下来,和他擦肩而过。贺长伟很是疑惑,忍不住问田小刚:“他是哪个?好像从没见过。”“是当地水电工,刚才楼上突然停电,恰好他也在这里,就来帮忙查看电路。”“哦,我还以为是关山镇派出所的呢!”
凶案现场在二楼。贺长伟尽管见过各种杀人现场,但今天面对惨状,也不禁倒吸了一口气。女人尸首分离,尸身横卧床上,头颅端端正正置于身体一侧,显然是被人特意摆放过的。血液染得整个床褥殷红,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尽管血肉模糊不清,但仍然能够看到死者身材匀称,面容姣好。
“现场查勘有什么发现?”
田小刚说:“我们到达现场后,只捡了几个烟蒂。其他没什么发现,我们来的时候满屋子都是人。”
“就是,现场到处都是脚印,尸体都被家属移动了。”痕检科的小王显然有些气恼。
贺长伟听了心里暗暗叫苦,刑事案件的线索本就只是些蛛丝马迹,倘若这蛛丝马迹都被人有意无意地抹去擦掉,再想破案可能比登天还难。俗话说得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痕迹就是刑侦人员的食材。何况痕检科的王磊,只是刚刚转岗来顶替上调的痕检员的,还根本算不上一个巧妇。
“死者的情况呢?”
“死者叫蔡玉莲,今年26岁,标准的家庭主妇,娘家是是津门乡人。丈夫叫王业平,长年在外打工。从插在肛门里的尸温计温度来看,死亡时间大概在昨晚上十点钟到12点钟。”
田小刚喘了一口气,又接着分析,“至于作案动机嘛,死者家境一般,家里除了一台电视机、一台电脑外,连冰箱、洗衣机都没有。而死者这样年轻漂亮,丈夫又长年在外打工,一定被不少不怀好意的男人惦记⋯⋯”
“你也算一个?”王磊笑嘻嘻地插了一句。
“莫开玩笑。”田小刚狠狠地瞪了王磊一眼。
“小孩子呢?你不是说还死了一个小孩吗?”
田小刚见贺局问起小孩,便很不好意思地说:“小孩子没事,当时可能是受了惊吓,昏死过去了,我以为也被杀死了,其实没有受伤。”
“小孩在哪?有多大?”贺长伟仿佛在黑夜里看到了一丝曙光。
“小孩两岁,只知道哭,问他看到了什么,一会儿喊妈妈,一会儿叫叔叔,乱说一气,估计吓得神智不清,已经被她外婆接走了。”
“叔叔?那看样子应该是熟人作案,且年龄不大。你可以去摸排一下本地20岁左右的年轻人。”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已经安排人去调查了。”田小刚凑近贺长伟,又悄悄问了一句,“贺叔,怎么不见苗苗。”
“去去,认真工作,如果破不了这个案子,我撤了你的职。”
“是,保证完成任务!”田小刚调皮地行了个军礼。
此时,张法医走了过来,手里拿着止血钳。张法医年近古稀,早过了退休年龄。只因局里确实缺少法医,他才不得不年年接受返聘。尽管天气不是特别闷热,但老张已汗流夹背,气喘吁吁。
贺长伟于心不忍:“老张,歇会儿吧?”
“凶手应该有备而来,你看这伤口。”老张用止血钳拨弄着颈动脉处的伤口,“创面很齐整,可见凶手下手非常狠、准。几乎是一刀毙命,应该受过这方面的训练,说不定还是一个当过兵的。我现在怀疑凶器不是一把普通的菜刀。”
王磊突然发现了什么,连忙从勘查箱里取出一个放大镜,对着快高过人头的墙壁细看。一串深色斑点跃入眼帘。他连忙提取了几个,滴上几滴苯胺试剂,滤纸很快被染成了翠蓝色。王磊自言自语地说:“喷溅不可能这么高,这是甩溅的血滴!”在场的几个人都似乎看到了凶手扬起利器,鲜血飞溅的场景。
贺长伟说:“尸体送到殡仪馆去,要连夜进行尸检,看有没有什么新发现。大家都累了,现在收队吧!”
贺长伟回到家里时,已是凌晨两点多。他拖着疲惫的身躯打开门,发现姜海燕正蜷在沙发上睡着了,头发像瀑布一样从沙发上垂下来。从中似乎也闪烁着一两根白头。贺长伟心里吃惊,她也老了吗?
正当贺长伟望着姜海燕出神的时候,姜海燕醒了。看到贺长伟盯着她看,不禁脸上一红,羞得扭过头去,却用一手捋着头发:“苗苗早睡了,本想回去的,但是不放心。”
“又麻烦你了。”
“哪里话。唉呀,都两点了,我要回去了。”姜海燕一看挂钟,惊讶地说。
“这么晚了,路上怕不安全,就在这里睡吧。”
“我一个半老徐娘有什么好怕的。何况苗苗看到了会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