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见过河流就在眼前奔流的轰轰烈烈,像一匹难以驯服的野马让人慨叹,我也曾见过鲜花就在屋前怒放的耀眼灼目,像一首即将终曲的悲歌让人驻足,我更见过明霞就在黄昏灿烂的漫天漫海,像一幅一挥而就的丹青让人难忘。书,是我心中最了解又最陌生,最接近却又最遥远的他,他像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奇迹,一遇到他,所有的自然传奇都变成苍白图景,一一消弥,唯有他是我心中恒古不变的传说。
真正意义上与他相遇应当是小学四年级的时候,他携着缕缕清风,口吐幽默,带着他所特有的隽永清新漫步而来,现在回忆起来,像是一个人行走在路上却突然撞到一见钟情的人,怎么会不令人心跳?
我看见从他嘴中讲出来的福尔摩斯款款走来,而这位凭空出现的先生眼含睿智,体态修长优雅却不失灵活矫捷,他的身后则是有些唠叨的华生医生,华生跟着他的伙伴,一举一动全是肯定与钦赖,他们的身后是无尽的黑暗,但前方却簇拥着热烈的光明,这一幕让我惊心却又令我感动和震撼……我走近他,感受到书香满满,安静博学的气息扑面而来,而这种气息让我心动不已,不能抵抗。
后来,日思夜想,终还是不得不搁浅对他的欢喜,中学后每逢假期偷偷的瞄他一眼便令我满心愉悦,我记得他诉说诗文经典,那样的恣意潇洒,李白从他口中乘一叶扁舟而来,杜甫的那间破茅屋仿若就在身前;我记得他讲述古史经传,那样的生动形象,朝代的兴衰从他口中娓娓道来,君王的暴政铺陈在眼前让人痛心……可是,这样的记得也只能说寥寥,那时的自己像是飞鸟为即将到来的寒冬备粮奔波,何以寻找我心心念念的远方,于是只得歇下我对他千般喜爱,对着重重的课业施以欢颜。
还好,终究不曾错过他,重逢是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像是虚幻一场,图书馆中他的身影清俊不减,反倒是更添几分肆意与自信。他引我阅千秋,读万载;他携我游江南,望北荒;他带我品青春,看人生……他将纳兰拉来,翩翩公子恰是想象中的哀伤敏感和多情,而这些更令这个浊世公子愈发的风采四溢,我为才情风流的纳兰惊艳,同时我也为纤薄伤感的纳兰心痛,他口中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让我心下一颤,那语中沉甸甸的情意与遗憾满含他的思妻之苦,真真是思君念君不见君,从那个悠远的年代中竟也飘出了爱情的芬芳,有心酸,更有暖暖的美好。
我不曾辜负书香,但总还是问过他的,你可还愿等我?他微微一笑,自然是你来,我便在。
我听见桌上的那本书翻页的声音低沉悦耳,从中流出墨香阵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