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大上海是什么样子呢?她温婉、多情似一个刚出闺的小女子,又似一个披着朦胧纱雾的、不识人间烟火的丁香姑娘。
很早就向往这里了。
想在午夜的南京路上看破不夜城的繁华沧桑;想醉心于“夜上海”那不眠的歌声里流连忘返;想徜徉在夏日的外滩看黄浦江上一轮红日正缓缓下落;想登顶东方明珠塔俯瞰一整座城的绝美风情。
真想在此地住下,一生一世。
看惯了小城镇的风月,不可避免地染上了世俗的苍凉,小城镇的时光似一条缓慢流淌的河,车、马、邮件都醉溺在河水中,随水波缓缓向前。人们过着安宁平静的生活,一日似一日的重复,终使日子变得乏味。映入眼帘的街景似一张张泛黄的旧照片,在下一次整点钟声敲响之前恍若过了百年。
也曾渴盼过居于草长莺飞的江南,觉夏日荷畔清风徐来的暖软,却总敌不过内心一片荒杂陈蔽,逐渐倾心于漫步大上海的浮华瞬间。也曾期待过雨后江南西湖潋滟、碧波微荡、人游画中的无限美好,却也比不上于浮华惊梦、车水马龙的百乐门与心爱之人携手相望,共享歌舞升平。
“你说过忘了我,忘了我吧。为什么你又回到我的梦中来……”
老上海缠绵歌声不断,华灯起,车声响,纸醉金迷。那位袅娜多姿的小姐,身著墨翠色旗袍,指尖涂着一抹血艳的红,她努力向前眺望,月芽色的高跟鞋,奶白的光亮,仿佛是偷去了老上海的明媚,磨去了日月光滑的一隅。
恍惚间,她望见了梦中人,笑了,向他奔去……
我喜欢这生活的纯粹,就好像于无人处聆听一朵花的开放。
漫步于上海街头,随处可见的是交错的时空,烟雨楼阁、西洋建筑交融难舍、毫不突兀。老上海更是一种风情,这种风情是混合千万种风情后萃取出的晶莹蜜露——风情万种,温柔妩媚。
这种温柔如酥糖一般,是法式马卡龙酥甜的杏仁粉外皮,是酥麻酥麻直甜到骨子里的,不娇揉,不造作,由外及里,都仿佛能挤出蜜来。这种妩媚,亦是不能模仿的。其对外表现在对宾客的礼节上,但其更多则表现为对内。风姿绰约,举手投足间风雅携存。上海姑娘对己的妩媚,亦是包裹不住的一种自信,再怎么上年纪的女子,也是惜容惜态的,婉坐妆镜前,打开蜜粉胭脂,稍稍扑面,便又重回二八佳人模样。轻取蓝色旗袍,搭以珍珠项链、翡翠耳坠,自是更不必说,这该是怎样的芳华绝代啊!
顾盼生姿,摇曳生辉,优雅亦如上海的女子款款走来之时,我听见远处暗铜色铁轨上传来的低沉轰鸣声。
……
此生此世,似命中注定,与上海实属有缘无份,梦醒时分则格外冰凉,亦有万事皆空,徒留一梦的遗憾,我还从未到访过这里,这里的一切实则于我是格外陌生的,只能渴求机遇一场,邂逅一座城池,不做孤独的巨岛,一次就好,一次即为一生。
未至上海,然心既已留于此,无妨相逢是梦中,上未至海,不如眠去梦中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