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紀五
起柔兆困敦(丙子、四三六年),盡重光大荒落(辛巳、四四一),凡六年。
太祖文皇帝中之上
太祖文皇帝元嘉十三年(丙子、四三六年)
春,正月,癸丑朔,上有疾,不朝會。
甲寅,魏主還宮。
二月,戊子,燕王遣使入貢于魏,請送侍子,魏主不許,將舉兵討之;壬辰,遣使者十餘輩詣東方高麗等諸國告諭之。
司空、江州刺史、永脩公檀道濟,立功前朝,威名甚重,左右腹心並經百戰,諸子又有才氣,朝廷疑畏之。帝久疾不愈,劉湛說司徒義康,以為“宮車一日晏駕,道濟不復可制。”會帝疾篤,義康言於帝,召道濟入朝。其妻向氏謂道濟曰:“高世之勳,自古所忌。今無事相召,禍其至矣。”旣至,留之累月。帝稍間,將遣還,已下渚,未發;會帝疾動,義康矯詔召道濟入祖道,因執之。三月,己未,下詔稱:“道濟潛散金貨,招誘剽猾,因朕寢疾,規肆禍心。”收付廷尉,幷其子給事黃門侍郎植等十一人誅之,唯宥其孫孺。又殺司空參軍薛彤、高進之;二人皆道濟腹心,有勇力,時人比之關、張。道濟見收,憤怒,目光如炬,脫幘投地曰:“乃壞汝萬里長城!”魏人聞之,喜曰:“道濟死,吳子輩不足復憚!”庚申,大赦;以中軍將軍南譙王義宣為江州刺史。
辛未,魏平東將軍娥清、安西將軍古弼將精騎一萬伐燕,平州刺史拓跋嬰帥遼西諸軍會之。
氐王楊難當自稱大秦王,改元建義,立妻為王后,世子為太子,置百官皆如天子之制;然猶貢奉宋、魏不絕。
夏,四月,魏娥清、古弼攻燕白狼城,克之。高麗遣其將葛盧孟光將衆數萬隨陽伊至和龍迎燕王。高麗屯于臨川。燕尚書令郭生因民之憚遷,開城門納魏兵,魏人疑之,不入。生遂勒兵攻燕王,王引高麗兵入自東門,與生戰于闕下,生中流矢死。葛盧孟光入城,命軍士脫弊褐,取燕武庫精仗以給之,大掠城中。五月,乙卯,燕王帥龍城見戶東徙,焚宮殿,火一旬不滅;令婦人被甲居中,陽伊等勒精兵居外,葛盧孟光帥騎殿後,方軌而進,前後八十餘里。古弼部將高苟子帥騎欲追之,弼醉,拔刀止之,故燕王得逃去。魏主聞之,怒,檻車徵弼及娥清至平城,皆黜為門卒。戊午,魏主遣散騎常侍封撥使高麗,令送燕王。
丁卯,魏主如河西。
六月,詔寧朔將軍蕭汪之將兵討程道養;軍至郪口,帛氐奴請降。道養兵敗,還入郪山。
赫連定之西遷也,楊難當遂據上邽。秋,七月,魏主遣驃騎大將軍樂平王丕、尚書令劉絜督河西、高平諸軍以討之,先遣平東將軍崔賾齎詔書諭難當。
魏散騎侍郎游雅來聘。
己未,零陵王太妃褚氏卒,追諡曰晉恭思皇后,葬以晉禮。
八月,魏主畋于河西。
魏主遣廣平公張黎發定州兵一萬二千通莎泉道。
九月,庚戌,魏樂平王丕等至略陽;楊難當懼,請奉詔,攝上邽守兵還仇池。諸將議以為:“不誅其豪帥,軍還之後,必相聚為亂。又,大衆遠出,不有所掠,無以充軍實,賞將士。”丕將從之,中書侍郎高允參丕軍事,諫曰:“如諸將之謀,是傷其向化之心;大軍旣還,為亂必速。”丕乃止,撫慰初附,秋毫不犯,秦、隴遂安。難當以其子順為雍州刺史,鎮下辨。
高麗不送燕王於魏,遣使奉表,稱“當與馮弘俱奉王化”。魏主以高麗違詔,議擊之,將發隴右騎卒。劉絜曰:“秦、隴新民,且當優復,俟其饒實,然後用之。”樂平王丕曰:“和龍新定,宜廣脩農桑以豐軍實,然後進取,則高麗一舉可滅也。”魏主乃止。
癸丑,封皇子濬為始興王,駿為武陵王。
冬,十一月,己酉,魏主如稒陽,驅野馬於雲中,置野馬苑;閏月,壬子,還宮。
初,高祖克長安,得古銅渾儀,儀狀雖舉,不綴七曜。是歲,詔太史令錢樂之更鑄渾儀,徑六尺八分,以水轉之,昏明中星與天相應。
柔然與魏絕和親,犯魏邊。
吐谷渾惠王慕璝卒,弟慕利延立。
太祖文皇帝元嘉十四年(丁丑、四三七年)
春,正月,戊子,魏北平宣王長孫嵩卒。
辛卯,大赦。
二月,乙卯,魏主如幽州。三月,丁丑,魏主以南平王渾為鎮東大將軍、儀同三司,鎮和龍。己卯,還宮。
帝遣散騎常侍劉熙伯如魏議納幣,會帝女亡而止。
夏,四月,趙廣、張尋、梁顯等各帥衆降;別將王道恩斬程道養,送首,餘黨悉平。丁未,以輔國將軍周籍之為益州刺史。
魏主以民官多貪,夏,五月,己丑,詔吏民得舉告守令不如法者。於是姦猾專求牧宰之失,迫脇在位,橫於閭里;而長吏咸降心待之,貪縱如故。
丙申,魏主如雲中。
秋,七月,戊子,魏永昌王健等討山胡白龍餘黨於西河,滅之。
八月,甲辰,魏主如河西。九月,甲申,還宮。
丁酉,魏主遣使者拜吐谷渾王慕利延為鎮西大將軍、儀同三司,改封西平王。
冬,十月,癸卯,魏主如雲中;十一月,壬申,還宮。
魏主復遣散騎侍郎董琬、高明等多齎金帛使西域,招撫九國。琬等至烏孫,其王甚喜,曰:“破洛那、者舌二國皆欲稱臣致貢於魏,但無路自致耳,今使君宜過撫之。”乃遣導譯送琬詣破落那,明詣者舌。旁國聞之,爭遣使者隨琬等入貢,凡十六國,自是每歲朝貢不絕。
魏主以其妹武威公主妻河西王牧犍,河西王遣宋繇奉表詣平城謝,且問公主所宜稱。魏主使羣臣議之,皆曰:“母以子貴,妻從夫爵。牧犍母宜稱河西國太后,公主於其國稱王后,於京師則稱公主。”魏主從之。初,牧犍娶涼武昭王之女,及魏公主至,李氏與其母尹氏遷居酒泉。頃之,李氏卒,尹氏撫之,不哭,曰:“汝國破家亡,今死晚矣。”牧犍之弟無諱鎮酒泉,謂尹氏曰:“后諸孫在伊吾,后欲就之乎?”尹氏未測其意,紿之曰:“吾子孫漂蕩,託身異域;餘生無幾,當死此,不復為氈裘之鬼也。”未幾,潛奔伊吾。無諱遣騎追及之,尹氏謂追騎曰:“沮渠酒泉許吾歸北,何為復追!汝取吾首以往,吾不復還矣。”追騎不敢逼,引還。尹氏卒於伊吾。牧犍遣將軍沮渠旁周入貢于魏,魏主遣侍中古弼、尚書李順賜其侍臣衣服,幷徵世子封壇入侍。是歲,牧犍遣封壇如魏,亦遣使詣建康,獻雜書及敦煌趙𢾺所撰甲寅元曆,幷求雜書數十種,帝皆與之。李順自河西還,魏主問之曰:“卿往年言取涼州之策,朕以東方有事,未遑也。今和龍己平,吾欲卽以此年西征,可乎?”對曰:“臣疇昔所言,以今觀之,私謂不謬。然國家戎車屢動,士馬疲勞,西征之義,請俟他年。”魏主乃止。
太祖文皇帝元嘉十五年(戊寅、四三八年)
春,二月,丁未,以吐谷渾王慕利延為都督西秦.河.沙三州諸軍事、鎮西大將軍、西秦.河二州刺史、隴西王。
三月,癸未,魏主詔罷沙門年五十以下者。
初,燕王弘至遼東,高麗王璉遣使勞之曰:“龍城王馮君,爰適野次,士馬勞乎?”弘慙怒,稱制讓之;高麗處之平郭,尋徙北豐。弘素侮高麗,政刑賞罰,猶如其國;高麗乃奪其侍人,取其太子王仁為質。弘怨高麗,遣使上表求迎,上遣使者王白駒等迎之,幷令高麗資遣。高麗王不欲使弘南來,遣將孫漱、高仇等殺弘于北豐,幷其子孫十餘人,諡弘曰昭成皇帝。白駒等帥所領七千餘人掩討漱、仇,殺仇,生擒漱。高麗王以白駒等專殺,遣使執送之。上以遠國,不欲違其意,下白駒等獄,已而原之。
夏,四月,納故黃門侍郎殷淳女為太子劭妃。
五月,戊寅,魏大赦。
丙申,魏主如五原;秋,七月,自五原北伐柔然。命樂平王丕督十五將出東道,永昌王健督十五將出西道,魏主自出中道。至浚稽山,復分中道為二:陳留王崇從大澤向涿邪山,魏主從浚稽北向天山,西登白阜,不見柔然而還。時漠北大旱,無水草,人馬多死。
冬,十一月,丁卯朔,日有食之。
十二月,丁巳,魏主至平城。
豫章雷次宗好學,隱居廬山。嘗徵為散騎侍郎,不就。是歲,以處士徵至建康,為開館於雞籠山,使聚徒敎授。帝雅好藝文,使丹陽尹廬江何尚之立玄學,太子率更令何承天立史學,司徒參軍謝元立文學,幷次宗儒學為四學。元,靈運之從祖弟也。帝數幸次宗學館,令次宗以巾褠侍講,資給甚厚。又除給事中,不就。久之,還廬山。
臣光曰:易曰:“君子多識前言往行以畜其德。”孔子曰:“辭達而已矣。”然則史者儒之一端,文者儒之餘事;至於老、莊虛無,固非所以為敎也。夫學者所以求道;天下無二道,安有四學哉!
帝性仁厚恭儉,勤於為政;守法而不峻,容物而不弛。百官皆久於其職,守宰以六期為斷;吏不苟免,民有所係。三十年間,四境之內,晏安無事,戶口蕃息;出租供傜,止於歲賦,晨出暮歸,自事而已。閭閻之間,講誦相聞;士敦操尚,鄉恥輕薄。江左風俗,於斯為美。後之言政治者,皆稱元嘉焉。
太祖文皇帝元嘉十六年(己卯、四三九年)
春,正月,庚寅,司徒義康進位大將軍、領司徒,南兗州刺史、江夏王義恭進位司空。
魏主如定州。
初,高祖遺詔,令諸子次第居荊州。臨川王義慶在荊州八年,欲為之選代,其次應在南譙王義宣。帝以義宣人才凡鄙,置不用;二月,己亥,以衡陽王義季為都督荊.湘等八州諸軍事、荊州刺史。義季嘗春月出畋,有老父被苫而耕,左右斥之,老父曰:“盤于遊畋,古人所戒。今陽和布氣,一日不耕,民失其時,柰何以從禽之樂而驅斥老農也!”義季止馬曰:“賢者也!”命賜之食,辭曰:“大王不奪農時,則境內之民皆飽大王之食,老夫何敢獨受大王之賜乎!”義季問其名,不告而退。
三月,魏雍州刺史葛那寇上洛,上洛太守鐔長生棄郡走。
辛未,魏主還宮。
楊保宗與兄保顯自童亭奔魏。庚寅,魏主以保宗為都督隴西諸軍事、征西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秦州牧、武都王,鎮上邽,妻以公主;保顯為鎮西將軍、晉壽公。
河西王牧犍通於其嫂李氏,兄弟三人傳嬖之。李氏與牧犍之姊共毒魏公主,魏主遣解毒醫乘傳救之,得愈。魏主徵李氏,牧犍不遣,厚資給,使居酒泉。魏每遣使者詣西域,常詔牧犍發導護送出流沙。使者自西域還,至武威,牧犍左右有告魏使者曰:“我君承蠕蠕可汗妄言云:‘去歲魏天子自來伐我,士馬疫死,大敗而還;我擒其長弟樂平王丕。’我君大喜,宣言於國。又聞可汗遣使告西域諸國,稱:‘魏已削弱,今天下唯我為強,若更有魏使,勿復供奉。’西域諸國頗有貳心。”使還,具以狀聞。魏主遣尚書賀多羅使涼州觀虛實,多羅還,亦言牧犍雖外脩臣禮,內實乖悖。魏主欲討之,以問崔浩。對曰:“牧犍逆心已露,不可不誅。官軍往年北伐,雖不克獲,實無所損。戰馬三十萬匹,計在道死傷不滿八千,常歲羸死亦不減萬匹。而遠方乘虛,遽謂衰耗不能復振。今出其不意,大軍猝至,彼必駭擾,不知所為,擒之必矣。”魏主曰:“善!吾意亦以為然。”於是大集公卿議於西堂。弘農王奚斤等三十餘人皆曰:“牧犍,西垂下國,雖心不純臣,然繼父位以來,職貢不乏。朝廷待以藩臣,妻以公主;今其罪惡未彰,宜加恕宥。國家新征蠕蠕,士馬疲弊,未可大舉。且聞其土地鹵瘠,難得水草,大軍旣至,彼必嬰城固守。攻之不拔,野無所掠,此危道也。”初,崔浩惡尚書李順,順使涼州凡十二返,魏主以為能。涼武宣王數與順遊宴,對其羣下時為驕慢之語;恐順泄之,隨以金寶納於順懷,順亦為之隱。浩知之,密以白魏主,魏主未之信。及議伐涼州,順與尚書古弼皆曰:“自溫圉水以西至姑臧,地皆枯石,絕無水草。彼人言,姑臧城南天梯山上,冬有積雪,深至丈餘,春夏消釋,下流成川,居民引以溉灌。彼聞軍至,決此渠口,水必乏絕。環城百里之內,地不生草,人馬飢渴,難以久留。斤等之議是也。”魏主乃命浩與斤等相詰難。衆無復他言,但云“彼無水草”。浩曰:“漢書、地理志稱‘涼州之畜為天下饒’,若無水草,畜何以蕃?又,漢人終不於無水草之地築城郭,建郡縣也。且雪之消釋,僅能斂塵,何得通渠溉灌乎!此言大為欺誣矣。”李順曰:“耳聞不如目見,吾嘗目見,何可共辯?”浩曰:“汝受人金錢,欲為之遊說,謂我目不見便可欺邪!”帝隱聽,聞之,乃出見斤等,辭色嚴厲,羣臣不敢復言,唯唯而已。羣臣旣出,振威將軍代人伊馛言於帝曰:“涼州若果無水草,彼何以為國?衆議皆不可用,宜從浩言。”帝善之。夏,五月,丁丑,魏主治兵於西郊;六月,甲辰,發平城。使侍中宜都王穆壽輔太子晃監國,決留臺事,內外聽焉。又使大將軍長樂王稽敬、輔國大將軍建寧王崇將二萬人屯漠南以備柔然。命公卿為書以讓河西王牧犍,數其十二罪,且曰:“若親帥羣臣委贄遠迎,謁拜馬首,上策也。六軍旣臨,面縛輿櫬,其次也。若守迷窮城,不時悛悟,身死族滅,為世大戮。宜思厥中,自求多福!”
己酉,改封隴西王吐谷渾慕利延為河南王。
魏主自雲中濟河;秋,七月,己巳,至上郡屬國城。壬午,留輜重,部分諸軍,使撫軍大將軍永昌王健、尚書令劉絜與常山王素為前鋒,兩道並進;驃騎大將軍樂平王丕、太宰陽平王杜超為後繼;以平西將軍源賀為鄉導。魏主問賀以取涼州方略,對曰:“姑臧城旁有四部鮮卑,皆臣祖父舊民,臣願處軍前,宣國威信,示以禍福,必相帥歸命。外援旣服,然後取其孤城,如反掌耳。”魏主曰:“善!”八月,甲午,永昌王健獲河西畜產二十餘萬。河西王牧犍聞有魏師,驚曰:“何為乃爾!”用左丞姚定國計,不肯出迎,求救於柔然。遣其弟征南大將軍董來將兵萬餘人出戰於城南,望風奔潰。劉絜用卜者言,以為日辰不利,斂兵不追,董來遂得入城。魏主由是怒之。丙申,魏主至姑臧,遣使諭牧犍令出降。牧犍聞柔然欲入魏邊為寇,冀幸魏主東還,遂嬰城固守;其兄子祖踰城出降,魏主具知其情,乃分軍圍之。源賀引兵招慰諸部下三萬餘落,故魏主得專攻姑臧,無復外慮。魏主見姑臧城外水草豐饒,由是恨李順,謂崔浩曰:“卿之昔言,今果驗矣。”對曰:“臣之言不敢不實,類皆如此。”魏主之將伐涼州也,太子晃亦以為疑。至是,魏主賜太子詔曰:“姑臧城西門外,涌泉合於城北,其大如河。自餘溝渠流入漠中,其間乃無燥地。故有此敕,以釋汝疑。”
庚子,立皇子鑠為南平王。
九月,丙戌,河西王牧犍兄子萬年帥所領降魏。姑臧城潰,牧犍帥其文武五千人面縛請降;魏主釋其縛而禮之。收其城內戶口二十餘萬,倉庫珍寶不可勝計。使張掖王禿髮保周、龍騎將軍穆羆、安遠將軍源賀分徇諸郡,雜胡降者又數十萬。初,牧犍以其弟無諱為沙州刺史、都督建康以西諸軍事、領酒泉太守,宜得為秦州刺史、都督丹嶺以西諸軍事、領張掖太守,安周為樂都太守,從弟唐兒為敦煌太守。及姑臧破,魏主遣鎮南將軍代人奚眷擊張掖,鎮北將軍封沓擊樂都;宜得燒倉庫,西奔酒泉;安周南奔吐谷渾,封沓掠數千戶而還。奚眷進攻酒泉,無諱、宜得收遺民奔晉昌,遂就唐兒於敦煌。魏主使弋陽公元絜守酒泉,及武威、張掖皆置將守之。魏主置酒姑臧,謂羣臣曰:“崔公智略有餘,吾不復以為奇。伊馛弓馬之士,而所見乃與崔公同,深可奇也!”馛善射,能曳牛卻行,走及奔馬,而性忠謹,故魏主特愛之。魏主之西伐也,穆壽送至河上,魏主敕之曰:“吳提與牧犍相結素深,聞朕討牧犍,吳提必犯塞,朕故留壯兵肥馬,使卿輔佐太子。收田旣畢,卽發兵詣漠南,分伏要害以待虜至,引使深入,然後擊之,無不克矣。涼州路遠,朕不得救,卿勿違朕言!”壽頓首受命。壽雅信中書博士公孫質,以為謀主。壽、質皆信卜筮,以為柔然必不來,不為之備。質,軌之弟也。柔然敕連可汗聞魏主向姑臧,乘虛入寇,留其兄乞列歸與嵇敬、建寧王崇相拒於北鎮,自帥精騎深入,至善無七介山,平城大駭,民爭走中城。穆壽不知所為,欲塞西郭門,請太子避保南山,竇太后不聽而止。遣司空長孫道生、征北大將軍張黎拒之於吐頹山。會嵇敬、建寧王崇擊破乞列歸於陰山之北,擒之,幷其伯父他吾無鹿胡及將帥五百人,斬首萬餘級。敕連聞之,遁去;追至漠南而還。冬,十月,辛酉,魏主東還,留樂平王丕及征西將軍賀多羅鎮涼州,徙沮渠牧犍宗族及吏民三萬戶于平城。
癸亥,禿髮保周帥諸部鮮卑據張掖叛魏。
十二月,乙亥,太子劭加元服,大赦。劭美鬢眉,好讀書,便弓馬,喜延賓客;意之所欲,上必從之,東宮置兵與羽林等。
壬午,魏主至平城,以柔然入寇,無大失亡,故穆壽等得不誅。魏主猶以妹壻待沮渠牧犍,征西大將軍、河西王如故。牧犍母卒,葬以太妃令禮;武宣王置守冢三十家。涼州自張氏以來,號為多士。沮渠牧犍尤喜文學,以敦煌闞駰為姑臧太守,張湛為兵部尚書,劉昞、索敞、陰興為國師助敎,金城宋欽為世子洗馬,趙柔為金部郎,廣平程駿、駿從弟弘為世子侍講。魏主克涼州,皆禮而用之,以闞駰、劉昞為樂平王丕從事中郎。安定胡叟,少有俊才,往從牧犍,牧犍不甚重之,叟謂程弘曰:“貴主居僻陋之國而淫名僭禮,以小事大而心不純壹,外慕仁義而實無道德,其亡可翹足待也。吾將擇木,先集于魏;與子暫違,非久闊也。”遂適魏。歲餘而牧犍敗。魏主以叟為先識,拜虎威將軍,賜爵始復男。河內常爽,世寓涼州,不受禮命,魏主以為宣威將軍。河西右相宋繇從魏主至平城而卒。魏主以索敞為中書博士。時魏朝方尚武功,貴遊子弟不以講學為意。敞為博士十餘年,勤於誘導,肅而有禮,貴遊皆嚴憚之,多所成立,前後顯達至尚書、牧守者數十人。常爽置館於溫水之右,敎授七百餘人;爽立賞罰之科,弟子事之如嚴君。由是魏之儒風始振。高允每稱爽訓厲有方,曰:“文翁柔勝,先生剛克,立敎雖殊,成人一也。”陳留江強,寓居涼州,獻經、史、諸子千餘卷及書法,亦拜中書博士。魏主命崔浩監祕書事,綜理史職;以中書侍郎高允、散騎侍郎張偉參典著作。浩啟稱:“陰仲逵、段承根,涼土美才,請同脩國史。”皆除著作郎。仲逵,武威人;承根,暉之子也。浩集諸曆家,考校漢元以來日月薄食、五星行度,幷譏前史之失,別為魏曆,以示高允。允曰:“漢元年,十月,五星聚東井,此乃曆術之淺事;今譏漢史而不覺此謬,恐後人之譏今猶今之譏古也。”浩曰:“所謬云何?”允曰:“按星傳:‘太白、辰星常附日而行。’十月,日在尾、箕,昏沒於申南,而東井方出於寅北,二星何得背日而行?是史官欲神其事,不復推之於理也。”浩曰:“天文欲為變者,何所不可邪?”允曰:“此不可以空言爭,宜更審之。”坐者咸怪允之言,唯東宮少傅游雅曰:“高君精於曆數,當不虛也。”後歲餘,浩謂允曰:“先所論者,本不經心;乃更考究,果如君言。五星乃以前三月聚東井,非十月也。”衆乃歎服。允雖明曆,初不推步及為人論說,唯游雅知之。雅數以災異問允,允曰:“陰陽災異,知之甚難;旣已知之,復恐漏泄,不如不知也。天下妙理至多,何以問此!”雅乃止。魏主問允:“為政何先?”時魏多封禁良田,允曰:“臣少賤,唯知農事。若國家廣田積穀,公私有備,則饑饉不足憂矣。”帝乃命悉除田禁以賦百姓。
吐谷渾王慕利延聞魏克涼州,大懼,帥衆西遁,踰沙漠。魏主以其兄慕璝有擒赫連定之功,遣使撫諭之,慕利延乃還故地。
氐王楊難當將兵數萬寇魏上邽,秦州人多應之。東平呂羅漢說鎮將拓跋意頭曰:“難當衆盛,今不出戰,示之以弱,衆情離沮,不可守也。”意頭遣羅漢將精騎千餘出衝難當陳,所向披靡,殺其左右騎八人,難當大驚。會魏主以璽書責讓難當,難當引還仇池。
南豐太妃司馬氏卒,故營陽王之后也。
趙廣、張尋等復謀反,伏誅。
太祖文皇帝元嘉十七年(庚辰、四四O年)
春,正月,己酉,沮渠無諱寇魏酒泉,元絜輕之,出城與語;壬子,無諱執絜以圍酒泉。
二月,魏假通直常侍邢穎來聘。
三月,沮渠無諱拔酒泉。
夏,四月,戊午朔,日有食之。
庚辰,沮渠無諱寇魏張掖,禿髮保周屯刪丹;丙戌,魏主遣撫軍大將軍永昌王健督諸將討之。
司徒義康專總朝權。上羸疾積年,心勞輒發,屢至危殆;義康盡心營奉,藥食非口所親嘗不進,或連夕不寐;內外衆事皆專決施行。性好吏職,糾剔文案,莫不精盡。上由是多委以事,凡所陳奏,入無不可;方伯以下,並令義康選用,生殺大事,或以錄命斷之。勢傾遠近,朝野輻湊,每旦府門常有車數百乘,義康傾身引接,未嘗懈倦。復能強記,耳目所經,終身不忘,好於稠人廣席,標題所憶以示聰明。士之幹練者,多被意遇。嘗謂劉湛曰:“王敬弘、王球之屬,竟何所堪!坐取富貴,復那可解!”然素無學術,不識大體,朝士有才用者皆引入己府,府僚無施及忤旨者乃斥為臺官。自謂兄弟至親,不復存君臣形迹,率心而行,曾無猜防。私置僮六千餘人,不以言臺,四方獻饋,皆以上品薦義康而以次者供御;上嘗冬月噉甘,歎其形味並劣,義康曰:“今年甘殊有佳者。”遣人還東府取甘,大供御者三寸。領軍劉湛與僕射殷景仁有隙,湛欲倚義康之重以傾之。義康權勢已盛,湛愈推崇之,無復人臣之禮,上浸不能平。湛初入朝,上恩禮甚厚。湛善論治道,諳前代故事,敍致銓理,聽者忘疲。每入雲龍門,御者卽解駕,左右及羽儀隨意分散,不夕不出,以此為常。及晚節驅煽義康,上意雖內離而接遇不改,嘗謂所親曰:“劉班方自西還,吾與語,常視日早晚,慮其將去;比入,吾亦視日早晚,苦其不去。”殷景仁密言於上曰:“相王權重,非社稷計,宜少加裁抑。”上陰然之。司徒左長史劉斌,湛之宗也;大將軍從事中郎王履,謐之孫也;及主簿劉敬文,祭酒魯郡孔胤秀,皆以傾諂有寵於義康;見上多疾,皆謂“宮車一日晏駕,宜立長君。”上嘗疾篤,使義康具顧命詔,義康還省,流涕以告湛及景仁。湛曰:“天下艱難,詎是幼主所御!”義康、景仁並不答。而胤秀等輒就尚書義曹索晉咸康末立康帝舊事,義康不知也;及上疾瘳,微聞之。而斌等密謀,欲使大業終歸義康,遂邀結朋黨,伺察禁省,有不與己同者,必百方構陷之,又採拾景仁短長,或虛造異同以告湛。自是主、相之勢分矣。義康欲以劉斌為丹陽尹,言次,啟上陳其家貧。言未卒,上曰:“以為吳郡。”後會稽太守羊玄保求還,義康又欲以斌代之,啟上曰:“羊玄保求還,不審以誰為會稽?”上時未有所擬,倉猝曰:“我已用王鴻。”自去年秋,上不復往東府。五月,癸巳,劉湛遭母憂去職。湛自知罪釁已彰,無復全地,謂所親曰:“今年必敗。常日正賴口舌爭之,故得推遷耳;今旣窮毒,無復此望,禍至其能久乎!”
乙巳,沮渠無諱復圍張掖,不克,退保臨松。魏主不復加討,但以詔諭之。
六月,丁丑,魏皇孫濬生,大赦,改元太平真君,取寇謙之神書云“輔佐北方太平真君”故也。
太子劭詣京口拜京陵,司徒義康、竟陵王誕等並從,南兗州刺史、江夏王義恭自江都會之。
秋,七月,己丑,魏永昌王健擊破禿髮保周于番禾;保周走,遣安南將軍尉眷追之。
丙申,魏太后竇氏殂。
壬子,皇后袁氏殂。
癸丑,禿髮保周窮迫自殺。八月,甲申,沮渠無諱使其中尉梁偉詣魏永昌王健請降,歸酒泉郡及所虜將士元絜等。魏主使尉眷留鎮涼州。
九月,壬子,葬元皇后。
上以司徒彭城王義康嫌隙已著,將成禍亂。冬,十月,戊申,收劉湛付廷尉,下詔暴其罪惡,就獄誅之,幷誅其子黯、亮、儼及其黨劉斌、劉敬文、孔胤秀等八人,徙尚書庫部郎何默子等五人於廣州,因大赦。是日,敕義康入宿,留止中書省。其夕,分收湛等;青州刺史杜驥勒兵殿內以備非常,遣人宣旨告義康以湛等罪狀。義康上表遜位,詔以義康為江州刺史,侍中、大將軍如故,出鎮豫章。初,殷景仁臥疾五年,雖不見上,而密函去來,日以十數,朝政大小,必以咨之;影迹周密,莫有窺其際者。收湛之日,景仁使拂拭衣冠,左右皆不曉其意。其夜,上出華林園延賢堂,召景仁。景仁猶稱腳疾,以小牀輿就坐;誅討處分,一皆委之。初,檀道濟薦吳興沈慶之忠謹曉兵,上使領隊防東掖門。劉湛為領軍,嘗謂之曰:“卿在省歲久,比當相論。”慶之正色曰:“下官在省十年,自應得轉,不復以此仰累!”收湛之夕,上開門召慶之,慶之戎服縛袴而入,上曰:“卿何意乃爾急裝?”慶之曰:“夜半喚隊主,不容緩服。”上遣慶之收劉斌,殺之。驍騎將軍徐湛之,逵之之子也,與義康尤親厚,上深銜之。義康敗,湛之被收,罪當死。其母會稽公主,於兄弟為長嫡,素為上所禮,家事大小,必咨而後行。高祖徵時,嘗自於新洲伐荻,有納布衫襖,臧皇后手所作也;旣貴,以付公主曰:“後世有驕奢不節,可以此衣示之。”至是,公主入宮見上,號哭,不復施臣妾之禮,以錦囊盛納衣擲地曰:“汝家本貧賤,此是我母為汝父所作;今日得一飽餐,遽欲殺我兒邪!”上乃赦之。吏部尚書王球,履之叔父也,以簡淡有美名,為上所重。履性進利,深結義康及湛;球屢戒之,不從。誅湛之夕,履徒跣告球,球命左右為取履,先溫酒與之,謂曰:“常日語汝云何?”履怖懼不得答,球徐曰:“阿父在,汝亦何憂!”上以球故,履得免死,廢於家。義康方用事,人爭求親暱,唯司徒主簿江湛早能自疏,求出為武陵內史。檀道濟嘗為其子求婚於湛,湛固辭,道濟因義康以請之,湛拒之愈堅,故不染於二公之難。上聞而嘉之。湛,夷之子也。彭城王義康停省十餘日,見上奉辭,便下渚;上惟對之慟哭,餘無所言。上遣沙門慧琳視之,義康曰:“弟子有還理不?”慧琳曰:“恨公不讀數百卷書!”初,吳興太守謝述,裕之弟也。累佐義康,數有規益;早卒。義康將南,歎曰:“昔謝述惟勸吾退,劉班惟勸吾進;今班存而述死,其敗也宜哉!”上亦曰:“謝述若存,義康必不至此!”以征虜司馬蕭斌為義康諮議參軍,領豫章太守,事無大小,皆以委之。斌,摹之之子也。使龍驤將軍蕭承之將兵防守。義康左右愛念者,並聽隨從;資奉優厚,信賜相係,朝廷大事皆報示之。久之,上就會稽公主宴集,甚懽;主起,再拜叩頭,悲不自勝。上不曉其意,自起扶之。主曰:“車子歲暮必不為陛下所容,今特請其命。”因慟哭,上亦流涕,指蔣山曰:“必無此慮。若違今誓,便是負初寧陵。”卽封所飲酒賜義康,幷書曰:“會稽姊飲宴憶弟,所餘酒今封送。”故終主之身,義康得無恙。
臣光曰:文帝之於義康,友愛之情,其始非不隆也。終於失兄弟之歡,虧君臣之義。迹其亂階,正由劉湛權利之心無有厭已。詩云:“貪人敗類。”其是之謂乎!
徵南兗州刺史江夏王義恭為司徒、錄尚書事。戊寅,以臨川王義慶為南兗州刺史;殷景仁為揚州刺史,僕射、吏部尚書如故。義恭懲彭城之敗,雖為總錄,奉行文書而已,上乃安之。上年給相府錢二千萬,他物稱此;而義恭性奢,用常不足,上又別給錢,年至千萬。
十一月,丁亥,魏主如山北。
殷景仁旣拜揚州,羸疾遂篤,上為之敕西州道上不得有車聲;癸丑,卒。十二月,癸亥,以光祿大夫王球為僕射。戊辰,以始興王濬為揚州刺史。時濬尚幼,州事悉委後軍長史范曄、主簿沈璞。曄,泰之子;璞,林子之子也。曄尋遷左衞將軍,以吏部郎沈演之為右衞將軍,對掌禁旅;又以庾炳之為吏部郎,俱參機密。演之,勁之曾孫也。曄有雋才,而薄情淺行,數犯名敎,為士流所鄙。性躁競,自謂才用不盡,常怏怏不得志。吏部尚書何尚之言於帝曰:“范曄志趨異常,請出為廣州刺史;若在內釁成,不得不加鈇鉞。鈇鉞亟行,非國家之美也。”帝曰:“始誅劉湛,復遷范曄,人將謂卿等不能容才,朕信受讒言。但共知其如此,無能為害也。”
是歲,魏寧南將軍王慧龍卒,呂玄伯留守其墓,終身不去。
魏主欲以伊馛為尚書,封郡公,馛辭曰:“尚書務殷,公爵至重,非臣年少愚近所宜膺受。”帝問其所欲,對曰:“中、祕二省多諸文士,若恩矜不已,請參其次。”帝善之,以為中護軍將軍、祕書監。
大秦王楊難當復稱武都王。
太祖文皇帝元嘉十八年(辛巳、四四一年)
春,正月,癸卯,魏以沮渠無諱為征西大將軍、涼州牧、酒泉王。
彭城王義康至豫章,辭刺史,甲辰,以義康都督江、交、廣三州諸軍事。前龍驤參軍巴東扶令育詣闕上表,稱:“昔袁盎諫漢文帝曰:‘淮南王若道路遇霜露死,陛下有殺弟之名。’文帝不用,追悔無及。彭城王義康,先朝之愛子,陛下之次弟,若有迷謬之愆,正可數之以善惡,導之以義方,柰何信疑似之嫌,一旦黜削,遠送南垂!草萊黔首,皆為陛下痛之。廬陵往事,足為龜鑑。恐義康年窮命盡,奄忽于南,臣雖微賤,竊為陛下羞之。陛下徒知惡枝之宜伐,豈知伐枝之傷樹!伏願亟召義康返于京甸,兄弟協和,君臣輯睦,則四海之望塞,多言之路絕矣。何必司徒公、揚州牧然後可以置彭城王哉!若臣所言於國為非,請伏重誅以謝陛下。”表奏,卽收付建康獄,賜死。
裴子野論曰:夫在上為善,若雲行雨施,萬物受其賜;及其惡也,若天裂地震,萬物所驚駭,其誰弗知,其誰弗見!豈戮一人之身,鉗一夫之口,所能攘逃,所能弭滅哉?是皆不勝其忿怒而有增於疾疹也。以太祖之含弘,尚掩耳於彭城之戮;自斯以後,誰易由言!有宋累葉,罕聞直諒,豈骨鯁之氣,俗愧前古?抑時王刑政使之然乎?張約隕於權臣,扶育斃於哲后,宋之鼎鑊,吁,可畏哉!
魏新興王俊荒淫不法,三月,庚戌,降爵為公。俊母先得罪死,俊積怨望,有逆謀;事覺,賜死。
辛亥,魏賜郁久閭乞列歸爵為朔方王,沮渠萬年為張掖王。
夏,四月,沮渠唐兒叛沮渠無諱;無諱留從弟天周守酒泉,與弟宜得引兵擊唐兒,唐兒敗死。魏以無諱終為邊患,庚辰,遣鎮南將軍奚眷擊酒泉。
秋,八月,辛亥,魏遣散騎侍郎張偉來聘。
九月,戊戌,魏永昌王健卒。
冬,十一月,戊子,王球卒。己亥,以丹陽尹孟顗為尚書僕射。
酒泉城中食盡,萬餘口皆餓死,沮渠天周殺妻以食戰士。庚子,魏奚眷拔酒泉,獲天周,送平城,殺之。沮渠無諱乏食,且畏魏兵之盛,乃謀西度流沙,遣其弟安周西擊鄯善。鄯王欲降,會魏使者至,勸令拒守;安周不能克,退保東城。
氐王楊難當傾國入寇,謀據蜀土,遣其建忠將軍苻沖出東洛以禦梁州兵;梁、秦二州刺史劉真道擊沖,斬之。真道,懷敬之子也。難當攻拔葭萌,獲晉壽太守申坦,遂圍涪城;巴西、梓潼二郡太守劉道錫嬰城固守,難當攻之十餘日,不克,乃還。道錫,道產之弟也。十二月,癸亥,詔龍驤將軍裴方明等帥甲士三千人,又發荊、雍二州兵以討難當,皆受劉真道節度。
晉寧太守爨松子反,寧州刺史徐循討平之。
天門蠻田向求等反,破漊中;荊州刺史衡陽王義季遣行參軍曹孫念討破之。
魏寇謙之言於魏主曰:“今陛下以真君御世,建靜輪天宮之法,開古以來,未之有也。應登受符書以彰聖德。”帝從之。
主要历史事件:刘义康矫诏诛杀檀道济;北魏攻陷龙城灭北燕,冯弘投奔高丽;吐谷浑王慕璝去世,慕利延即位;沮渠牧犍迎娶北魏公主;元嘉之治;拓跋焘灭北凉,统一北方;刘义隆杀刘湛,贬刘义康;杨难当入侵蜀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