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把我也带上!雅库茨克?对吧?没有我,你们一个也出不去!!”
“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地道拢音,你们刚才说的,我老远就听见了。怎么样?带上我,咱们一起走。”
“你跟着瞎掺和个啥劲儿啊!俺仨又不是去旅游,你刚才要都听见了,那应该知道啥叫个跑路吧?我们他娘的这是捅了娄子逃命!”
“我捅下的娄子比你们大,带上我,咱们各取所需,我也要越境出去,而你们……需要钱,我有!”
“钱……这……匪叔,你说咱们到俄罗斯走这一趟得花费多少钱?”
“这个……得个……得个万儿八千儿的吧?”
“那你有多少?”
“我家炕席底下还压着三四百吧……再多,他娘的就没有了。”
“霍老爹,你那儿呢?”
“我……我我……唉!我一块都没有了!最后三块钱让我那天打酒了么不是!嘿嘿……”
“哈哈哈哈!那你们仨这是打算一路要饭要到国外去么?那不丢人丢大发了么?我原来以为没我跟着,你们过不了关卡,现在看来,让你们几个自己走,连县城都够呛能到!这大雪封山的,难道你们还打算吃雪壳子顶饿?晚上睡哪?跟黑瞎子抢山洞?快别闹笑儿了。”
“去去去!没你说的那么不济,在云南那大林子里,有钱也他娘的也没地方花去,你见我俩谁饿死了?谁睡不着觉了?你他妈的个瘪犊子样儿,瞧不起人呢你还?”
“呦呵!你在我跟前儿还得叫个小字辈儿的吧?平日里挺随和的个人儿,没看出来你说起话来也有呛炮药的时候啊?爷爷打美国鬼子的时候,还没你小子呐!妈了个巴子的嘴里留德!”
“行行,两位爷!算我刚才嘴上没把门儿的,说吐露了嘴皮子,别往心里去,啊?可说句公道话,我怎么倒觉得你俩才是真真儿的开口骂了人,我说啥了么?啊?我说啥了么?”
“好了好了,好啦!你们仨怎么还能吵吵到一块儿去,乡里乡亲的都这么些年了,怎么地?你们老爷儿仨,还想当我面儿撕吧撕吧?让我这个小孩牙子看笑话?”
“我就那么一说,呵呵,谁稀得……”
“哎~这就对喽!都各让一步,不就都好了么!匪叔,霍老爹,刚才人家说的其实也不是没有道理,咱仨加一块儿掏不出500块钱来。这是在这儿咱私底下商量着,互相挤兑下也没啥,真出了门儿上路了,指不定得遭多少罪呢!对不?”
“你看!还得是人家于征识大体,你们两个叔啊,老爹啊的让人家叫着,连个半大孩子都赶不上,臊不臊得慌,切!”
“哎你怎么说话呢?啊?你他娘的想咋地啊?来!不服干呐!”
“你个兔崽子,就是爷爷这条胳膊没残上半截儿,收拾你有这一只手也就足够了!看我今天还整不了你了呢!来!”
“干就干!你俩一块上,咱爷们儿也不打怵!后退半步,我管你俩叫孙子!”
“你他妈的拐着弯儿想占便宜哈?行!今儿就干……”
“停——!都给我停!丢人不!你们仨丢人不!还在这儿折腾,想打架等人追来抓咱们的时候再打!三个人加一起一百好几十岁的人了,闹的这都是啥!都给我消停儿的!再等会儿天亮了,怎么走?!你们说说怎么走!”
“我……”
“停——!没听见啊!停!”
“……”
“常叔,常沈杰!我说常叔你今天是咋地了?你说话怎么跟平时一点都不像呢?我来这儿也有两三年了,我觉得咱爷俩处的挺好,二土匪你俩咋样我不知道,霍老爹总跟你亲近的多吧?你到底咋地了,怎么今天就这么能闹!你想跟我们一起走,不是不行,行!可是你这是干啥?这是想搭伴一起走的样儿么?啊?你自己好好瞅瞅!”
“……”
“我……我今天心情很糟,要不然我也不会到这来找你们……对不起大家伙儿了,我今天……唉!也不知道是咋地了,说的还真不像人话!你们仨别当回事儿了……”
“哼!”
“二哥,你也别生我气了,老拐叔!唉……于征,你帮我再劝劝吧……我真不是……唉,确实,我这是咋地了?”
“好了,都消停了就得了。我和匪叔都是直肠子,爽快,霍老爹也是重情义的人儿,都不会多想的。像我匪叔常说的都是爷们儿嘛,都有血性,吵完了也就拉倒了。不过常叔,话说前头喽,你想跟我们一块儿走,得把理由说明白了给咱们撂这儿,要不清不楚的没人跟你一路儿!现在这时候最怕有人背后往里给捅刀子!没钱?没钱我们仨逼急眼了劫道去,都能囫囵个好好地走到那个雅库茨克!”
“好!漂亮!这小嗑儿让你他娘的给唠的!有点你匪叔这意思!哈哈哈哈!过瘾!够劲儿!”
“匪叔你别打岔!你让常把头接着说!”
“说说吧,现在不是谁气不气的事儿,我今天也是刚算跟这俩小爷儿搭上伙,你不说刚才也都听见了么?来!说说你的事儿!”
“……”
“今天上午……公安不是到村儿里了么,那时候我跟你俩说过,还给你捎来那封电报么不是。说实话,现在我看见带大盖儿帽的我就害怕,我总觉得他们是来抓我的!来抓我的……二哥你刚才说了,你们这是捅了娄子要去逃命,我也是,我也得逃,我……我……我他妈的上个月刚杀了两个人!!”
“啥?!你杀谁了?你不晕血么?!”
“我晕,我真晕血,不过我不知道我现在还晕不晕了……唉!我亲手捅死了他俩,不知道捅了多少刀……不过你们要知道,我不捅死他们,我就回不来,我就不能活着回来!一开始我一直告诉自己,我不是故意要杀人的,这两天我才回过味儿来……我就是他妈的故意的……呜呜呜呜……”
“你到底杀了谁啊?在哪儿杀的,咋回事儿你他娘的倒是说啊?!哎呀!可真他妈的急死我了!!”
“南方的一个小老板儿……你们都知道,我也三十好几的了,眼瞅着就快四十了,一直也没个对象儿。咱人长得不好看,家里说实话也没啥条件儿,跟镇上的人家比那屁都不算!不过这些年儿多少也攒下了点儿积蓄,前一阵儿我寻思着拿这当本钱,到南方去跑点小买卖,进点货,也趟一趟这改革开放的新路子,好好赚它一笔钱好去娶个婆娘回家。后来,我到了广东,四处找货的时候认识了个也是外省来的娘们儿,也说是人生地不熟的打外地来进货的,就搭了伴儿一起逛货场。哪成想啊,那娘们儿是个婊子!我身上的钱全给她骗了去!钱干净了,再啥也拿不出来了,还让她找人给我这顿揍!命差点儿扔那儿!”
“啧啧啧!我说常把头啊!苍蝇可不叮没缝儿的蛋呐……该着你有此一劫啊!”
“是啊……后来,我跟着叫花子一起在那边儿桥洞子底下住了半个月啊!四处打听,最后终于得了靠谱的消息。我带了把菜刀别在身后,让我在个窑子里把她给堵上了。她正跟个姘头一起在包厢里吸白面儿呢,看着桌上摆着的那一摞子一摞子的票子,瞅她俩那样儿我就受不了了!人家别说害怕,人家那是根本没看得起我,你知道吗?我当时也是脑袋灌满了气血了,她们俩看着我笑的越欢我越受不了,心想我直接直接捅了这两个王八羔子的吧!我也真那么做了!完事儿我把那桌儿上的钱搂吧搂吧,一路扒火车跑了回来,逃票!不敢去车站买票啊!从那开始就是个逃……老拐叔说得对!我是他妈的贱得慌!往后啊……在这地界儿,我真待不下去了……我知道早晚有一天得让人给提溜出来,带我走吧,啊?行不?”
“怎么样啊,大家伙儿?带我走吧,啊?我真不想在这儿待着了,能走多远我就想走多远。我知道,就我这熊样儿的,自己一个人出去就是个扔货!带上我吧?啊?”
“……”
“我没意见……匪叔,霍老爹,看你俩的了。”
“行啊,就这么地吧,老常他娘的平时人其实也挺好,就刚才那怂样有点气人,不过也没啥!哈哈,你说带就带吧!”
“你们两个当头头儿的都说带了,我个老么咔嚓眼的能说出个啥,听你们的,听你们的!哈哈哈哈!一起一起吧!不过啊,常把头,你路上得供着我喝两口儿,啊?哈哈哈哈哈!”
“好说!好说!谢谢老少爷们儿!路上有用钱的地方你们放心,管够着用呢!再着,从这儿到佳木斯出境口岸的道儿我也熟,早几年去那边儿贩过马,都还门儿清!肯定不让你们白陪我担风险!”
“这话让你说的,谁陪谁担风险啊?咱们四个现在都差不多,咱都有风险,还分不清谁的大谁的小,你们说是吧?咱以后就是团伙儿了,哈哈,能这么叫不?”
“嘿!啧,老爷子你看,叫团伙儿多难听啊。虽然咱他娘的现在是属于落难了,可是咱几个根儿正苗儿红的,都不是坏人呐,对不?咱这次出去,要是真弄明白喽悬空湖到底是个啥玩意儿,到底能咋弄咋划拉,回来也得上报贡献给国家么不是,那个什么,给社会主义建设添砖加瓦!对对,就他娘的这词儿!那都是有觉悟的,对不?”
“哈哈,匪叔,照你这么说,咱们几个这新成立的小队,不得叫个啥啥青年突击队,或者啥啥啥建设兵团之类的?”
“那你看看!可不是咋地!要的就是这个觉悟!不管现在咋样儿,咱走到哪天都是中国人!都是党的人!错不了了!”
“行啦!时候不早啦!都别扯犊子了,定完了咱们就赶紧趁早走吧!”
“好,走吧!哎,不,等会儿!老爹儿你身后儿的箱子里我记着是有装着子弹,咱拿点儿带上不?”
“我瞅瞅啊,呦!这里东西还不少呢啊!不过啊,这子弹就别带了,容易惹事儿。信号枪咱行李包里还有好几把,信号弹也不缺,一般情况有这些足够用了,现在咱们还是尽量少惹麻烦的好。这防毒面具和大帆布挎包子啥的看着倒是不错,一人带一套这个出去吧!”
“行,得嘞!妥妥的!”
“走!咱出发!”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