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往远方之前,火车于我是天天可望而没能触及的存在,像夏天的星星,附着美丽而梦幻的色彩。远方,是令人神往的名词,那里有梦,有惊,有喜,有不可预知的未来。而绿皮火车,承载着离别,重逢和向往。
只有爷爷奶奶的乡村是封闭的,每一条徒行的路通向的都是礼貌,或者想念。我知道远方有海,或许就在山的那一边;我知道远方有离家的爸妈,虽说只是半个白天加上一个黑夜的车程,眼里却再没有更远的远方。
每当绿皮火车钻出隧道,发出一声驾到的轰鸣,我都会站在屋外的坪上,朝十点钟方向数着一节一节车厢溜走。一只手指,一次颤动,一个数字,目睹火车走过一段必经路。铁轨与火车,是儿时的乐事,不仅带有新奇,还是个戏耍宝地。越过铁轨,可以去对面的山;穿过隧道,可以到隔壁的村。我们会在铁轨下捡桶装方便面、矿泉水瓶,甚至一小包的纸巾。那时,我们还是一个爱玩过家家的小拾荒者。
因为不可触及,它的美丽才让人向往,且以此为梦。奶奶常念“好好学习才能走出大山”,是啊,这就是庄稼人辛勤耕种的原因,这就是穷孩子埋头苦学的理由。山的那边是什么?是海啊!你一定要走出座座大山,看绵软的沙滩,看磅礴的大海。而家人给的目标始终是模糊的,只有自己慢慢拨开了眼前的雾才知道远方的确是一个美丽的地方,不仅仅有爸妈,还有动人的故事和梦想。我们可以在原地等爸妈回家,而远方的故事和梦想必须通过远行去追寻,于是常常呆望着路过视野的绿皮火车——带我走吧。
像一株无人问津的蒲公英,生活在墙角好多年,终于长大,带着一份倔强踏上了远行的路,我握着火车票,觉着它比百元大钞更加夺目。
临行前,父亲用自己以往的经验告诉我,火车站人潮拥挤坏人多,叮嘱我十二分小心。我拉着行李箱,害怕与向往同在。生性懦弱的我还没学会独立,却又要只身一人去往陌生的城市。那边的月亮和星光常常被霓虹淡化,名为黑夜却不能被黑笼罩,即便闭上眼睛也能看见红晕。
我终于看到了远方的模样,谢谢绿皮火车,还有一路同行的小伙伴。大城市很美,我像一个乡巴佬一样,不,本就是一个乡巴佬,我巴望着每一处街道,每一家商店,连窗户的设计都那么地引人注目。从小我便知道,美丽的东西看看就好了,不一定就要千方百计去拥有。我没有在心底立下在大城市扎根的誓言,也没有拿城市与农村作对比,各有各的好处,例如,在大城市总是缺少一种自由——在乡村或者说在家才能体验到的自由。
乡村是封闭的,一条路走来走去不过是在绕一个圈,远方却是一个宽广的世界,你可以南北纵横,也可以东西横贯,只是,你要付出的就更多了,此处不言而喻。
母亲曾说,你所在的江西对别人来说也是远方。但是你为什么就非要走出大山,走出江西呢?原因很简单,走得越远,路过的地方越多。我没有说走就走的勇气,找一个借口就是,没有物质作为支撑。人就是这样矛盾,有时候对金钱嗤之以鼻,有时候又觉得如此重要。有哪个年轻人没有走出去闯闯的欲望呢?
不要把梦想只是当做幻想,如果有你想要到达的远方,就要有勇气走上绿皮火车,路过城市,路过远方,路过不一样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