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第三十五回下 书童作女妆媚客

第三十五回是情节相当丰富的一章,西门庆和书童的暧昧关系在不同人的眼中,折射出完全不同的看法和态度。潘金莲妒风如刀,平安气急败坏,孟玉楼继续当起了吃瓜群众,而应伯爵则是毫不在意,继续用自己绝佳的口才吹捧西门庆和书童。

西门庆给自己的新宠如此撑腰,自然引得潘金莲醋意大发。这话先是由孟玉楼偷听,然后传到了潘金莲这里。读到这里,我发现,孟玉楼在小说里大多扮演的都是吃瓜群众,火上浇油的角色。她在西门府里面,既不期待西门庆对自己多么宠幸,也不想卷入复杂的后宫斗争之中,看人看得透,但轻易不站队,可以说是城府极深。潘金莲听完后,就又是一通骂,当然这回骂的更加粗俗,各种生殖器问候加语言暴力,彷如一个粗野女网友对渣男的隔空怒怼。潘金莲骂西门庆和书童还不过瘾,捎带着还得揶揄下李瓶儿,说西门庆如今偏心的两个人,一个在里(李瓶儿),一个在外(书童),甚至扭曲事实,把李瓶儿好心送给他的绸缎说成了是李瓶儿自知理亏,拿了衣服巴巴乞求潘金莲收下。李瓶儿一片好心,到头来小潘却根本不领情,反而是更加变本加厉,实在是让我读起来越来越不喜欢这个角色。就连孟玉楼都半开玩笑的说:你真是属面筋的,也太筋道了。这样的比喻,仔细品读,也着实耐人寻味。

韩道国因为西门庆的帮忙,给西门庆送来了美酒美食当做好处。西门庆还是非常客气的,只收了烧鹅和酒,并且请来应伯爵、谢希大,在翡翠轩摆开八仙桌,准备宴请他的狐朋狗友。应伯爵是这种场合的老手了,会玩,会吃,他知道西门庆家里有生猛海鲜,山珍美味,有便宜不占,也对不住他叫“白嚼”的名字。刚一到,就让西门庆把自己家的螃蟹拿出来,跟谢希大两个人抢着就把螃蟹吃了个精光,然后还不尽兴,要喝酒、打牌唱卡拉ok。这几个人喝着金华酒,应伯爵提议,要让书童扮成旦角,唱一段南曲。书里说书童扮上女妆之后,是婀娜多姿,俨然就如同个女子。唱毕,应伯爵让书童吃酒。书童这个时候把眼睛看向了西门庆,在得到西门庆的许可后,方才转过身来,慢慢低垂粉颈,抿了一口,然后余下半盅酒递给了应伯爵,然后应伯爵递给了谢希大。书童在这里所表现的老练和高情商依然已经征服了读者,他既给了应伯爵和谢希大足够的面子,作为西门庆的情人又没有过分谄媚客人而引得西门庆不快,这样老辣的为人处世之道实在让人难以与一个年仅16岁的美少年联系起来。

书童一共唱了四个曲子,首先唱了首《玉芙蓉》:



残红水上飘,梅子枝头小。这些时眉儿淡了谁描?因春带得愁来到,春去缘何愁未消?人别后,山遥水遥。我为你,数尽归期,画损了掠儿梢。


张竹坡在此旁批:已寓意逃走消息,然又道出本意。这首思乡曲已经暗暗埋下后来书童逃走的伏笔。试想,书童作为一个南方人,小小年级就远走他乡,先是在别人府上做门子,后又被卖到西门府,成了西门庆的男宠,虽然为人处世圆滑老道,却想必也遭受了他这个年纪所不应该遭受的经历,在复杂的人际关系中纵横捭阖。正所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这些经历幻化在每一个人的身上,成为每一个异乡人对于“故乡”那份眷恋和想念。但经历了这么多,书童在经历了西门府种种复杂的人情世故之后,还能找到当初故乡的感觉么?于我而言,有爱的地方即是故乡,无论身处哪里。故乡并不是那冷冰冰的城市,也不是什么文化符号,故乡是每个人的精神寄托,是能够在寒冷时温暖自己,让心灵放松的港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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