冗长的黑夜里,你是我唯一的光——《白夜行》读后感

《白夜行》作为东野圭吾的代表作之一,读完后给人的震撼犹如慢慢慢坠入一口深井,刚开始只以为是一个玩笑,周围景致盎然,虽有小磕小碰,但是以为那些是不可避免的常情,可是周围越来越暗,你知道自己越坠越深,当再抬头寻找刚刚的景物时,目所能及的只是漆黑的井壁和碗口大小,群荫遮蔽的一点点若隐若现的天光了。


书的前半部分展现的跨越将近十八年,似乎毫无关联的十几二十个片断,让读者慢慢理出了两个少年少女亮司和雪穗的成长。除了最初的中年男子桐原的谋杀案,和后来中年女子奈美江的死让人略感不适外,别的死亡似乎都或多或少可以用意外解释得过去。


但是书的后半部分,阴霾重生,很多巧合和关联浮出水面,让读者看到不光是从少年时就开始从事非法勾当的亮司,而且还有生活一向所向披靡得偿所愿的雪穗,也一直行走在冗长的黑夜里。


信不信由你,这样两个对他人毫无怜悯的两个人,竟然是彼此生活中可以代替太阳的,唯一的光亮。


幼女雪穗自然是毫无疑问的受害者。被亲生母亲出卖给恋童癖的中年男人们,她开始慢慢接近有钱的亲戚,为自己寻找逃生之路。甚至一如刑警猜测的那样,她有可能杀害了自己的母亲,并且伪造自杀现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只是凭借一个幼女之力,将生活的重击原样奉还,用自己的方法来伸张正义。有错么?真的有么?


动人的外表,得力的伙伴,以及复仇的快感,让成长后的雪穗和亮司都欲罢不能。伤害无辜的同班女同学,同样的手法,不同的场景,一而再的不能住手,则只能解释为对于周遭人无情的玩弄,和在心理上及生理上凌驾一切的残酷碾压了。


对于爱情,雪穗一直都是有所追求的。它构成了雪穗一次又一次伤害女同学的原因。但是,她对于爱情的理解,显然和别的女孩或女人不同。唯一的规则就是所有的一切都要称心如意。她对于继女美佳升级的伤害,读起来让人毛骨悚然。原来这些年来,扫除障碍所得的快感,事业成功所带来的金钱无忧,并没有让她的内心温暖半分。好像是一棵从小被掰折的小树,虽然后来用了很多办法加固,终于长成枝繁叶茂,但是树干里看不见的疤痕仍然在日日夜夜无休无止折磨它的心。一有机会,就会不顾一切犹如狂风巨浪般发作。


烈酒最香,毒花最美。这样的雪穗偏偏遇到了和她一样超高智商,偏执不肯放弃的男人。两人在白夜里一同行进,铲除异己,各得所需。他们自然是最好的阴暗处的伙伴,但是同时他们的成功也让彼此产生错觉,以为他们游离于一切规则之外,可以举手间操纵人于无形,膨胀的内心让这一条暗路渐渐越走越远,终于找不到尽头和出口。


我还没有看过《白夜行》改编的影视剧,但是粗粗试想,如果我是导演必定会把雪穗和亮司描绘成一对心心相映,然而永不能见光的恋人。否则,绝大部分观众或许不能完全理解这样遥远呼应,共生共存的关系——看看,我们都还是普通人,总是觉得感情比天大,认为所有的奇葩行径背后始终有一个温暖的世俗的解释?好像全然忽视了这两人一次一次对于异性的利用,和对那些外表和智商不如他们的人的无情嘲弄。


或许感情在他们眼里,只是一座亟待征服的高山,和手中需要攻克的另一个银行卡密码没有什么不同。一样需要小心筹谋,一样不能露出马脚,一样可以带来金钱,一样能够带来荣耀。


就是这样的两个人,好像《沉默的羔羊》中联邦女探员史达琳,和最后不忍伤害她而宁愿自断其手的汉尼伯教授,也许最开始的帮助是出于怜惜,而后来的帮助则是出于一种更深层次的难以言表的同仇敌忾,超越男女的感情。因为,越是看多人世间的阴暗越觉孤独,即使行走在白夜中的人也需要一个同伴吧,而这世界上,再没有另一个你,可以如此了解我。


东野在这部小说里揭露诸多丑陋阴暗的人性:恋童的有钱中年人,卖女求荣的单身母亲,为了挽留恋人不惜渎职盗窃的护士,临到婚期怯懦不前只好在婚后借题挑衅的已婚男人。人生的确如暗夜,普通人依靠的是太阳,而亮司和雪穗依靠的是彼此的光亮。也许,只有在这样一次一次的合作中,他们才能更加体验到彼此的靠近和再次检验对方的内心。而其他人,抱歉的很,他俩的世界,别人根本无法进入,所以皆如草芥。


东野这部小说里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应该是他精巧缜密的谋篇布局。最初呈现的都是纷繁的无甚条理的线索和片段,时有阴暗,时有晦涩,但是这就是我们生活的世界和我们人生不是?巨大的悲剧永远是隐藏在冰山底下。终于书的后半部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惊风骇浪般呈现出来事情真相,让读者知道那么多的牵牵绊绊,整篇突破通常线性描述的细节,实际上是编织成了一张网,为了纲举目张,拎起这样沉重冰冷的主题。


有多么无法直视太阳,就有多么无法直视人心。所有的意外,所有的成功,只是两个暗夜中的人互为依靠的结果。书中没有细述,但是如果真的如我庸俗的想法,亮司和雪穗除了冰冷互惠的合作共生关系之外,还存在对彼此无法言喻的依恋和爱意,这也许才是这部小说中最冰冷的地方——作恶可以带来想要的一切,但是协助这一切实现的代价是永不能见光的爱情。

音乐剧《白夜行》海报主演韩雪

书中的结尾亮司的自杀,属于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否则,读者和作者一样不知道,如何将这段无法见光的感情和永无停止的伤害画上句点。亮司用他的死最后一次保护了雪穗。伤心么?伤心,虽然她一次也没有回头。但是结论简单得毋庸置疑,再找这样一个合力击杀敌人的同伴何其不易?从此漫漫白夜,终于还是需要她一个人独行。


作为读者,我们依旧关心:那些犯下的罪行会被揭露吗?可能性甚微。断翅的秃鹫和失去滋养的毒花,也许会悄无声息的就此枯萎,但是重新生长成一株欣欣向荣的太阳花的可能性应该也是不存在了。守望的人离开,不切实际的念想也消失,以前的那些报复的快感和内心的欲望终究都只是大梦一场,消灭了别人,也重创了自己。最后,她只能活得像一个失去影子的幽灵,一个人走向没有光的所在。


或许,就是此时,就在此地,雪穗们一样走在太阳下,走在你我中间,她心里是否白昼还是黑夜,终究连同她的所有秘密一样,永远不会再被验证和翻起。她们成为组成这个苍茫人世和黑暗世界的一部分,成为游散的鬼魅,成为冰冷的钢刺,和我们一同踽踽同行,直到永恒。

最后编辑于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转载或内容合作请联系作者
  • 序言:七十年代末,一起剥皮案震惊了整个滨河市,随后出现的几起案子,更是在滨河造成了极大的恐慌,老刑警刘岩,带你破解...
    沈念sama阅读 201,552评论 5 474
  • 序言:滨河连续发生了三起死亡事件,死亡现场离奇诡异,居然都是意外死亡,警方通过查阅死者的电脑和手机,发现死者居然都...
    沈念sama阅读 84,666评论 2 377
  • 文/潘晓璐 我一进店门,熙熙楼的掌柜王于贵愁眉苦脸地迎上来,“玉大人,你说我怎么就摊上这事。” “怎么了?”我有些...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148,519评论 0 334
  • 文/不坏的土叔 我叫张陵,是天一观的道长。 经常有香客问我,道长,这世上最难降的妖魔是什么? 我笑而不...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54,180评论 1 272
  • 正文 为了忘掉前任,我火速办了婚礼,结果婚礼上,老公的妹妹穿的比我还像新娘。我一直安慰自己,他们只是感情好,可当我...
    茶点故事阅读 63,205评论 5 363
  • 文/花漫 我一把揭开白布。 她就那样静静地躺着,像睡着了一般。 火红的嫁衣衬着肌肤如雪。 梳的纹丝不乱的头发上,一...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48,344评论 1 281
  • 那天,我揣着相机与录音,去河边找鬼。 笑死,一个胖子当着我的面吹牛,可吹牛的内容都是我干的。 我是一名探鬼主播,决...
    沈念sama阅读 37,781评论 3 393
  • 文/苍兰香墨 我猛地睁开眼,长吁一口气:“原来是场噩梦啊……” “哼!你这毒妇竟也来了?” 一声冷哼从身侧响起,我...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36,449评论 0 256
  • 序言:老挝万荣一对情侣失踪,失踪者是张志新(化名)和其女友刘颖,没想到半个月后,有当地人在树林里发现了一具尸体,经...
    沈念sama阅读 40,635评论 1 295
  • 正文 独居荒郊野岭守林人离奇死亡,尸身上长有42处带血的脓包…… 初始之章·张勋 以下内容为张勋视角 年9月15日...
    茶点故事阅读 35,467评论 2 317
  • 正文 我和宋清朗相恋三年,在试婚纱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绿了。 大学时的朋友给我发了我未婚夫和他白月光在一起吃饭的照片。...
    茶点故事阅读 37,515评论 1 329
  • 序言:一个原本活蹦乱跳的男人离奇死亡,死状恐怖,灵堂内的尸体忽然破棺而出,到底是诈尸还是另有隐情,我是刑警宁泽,带...
    沈念sama阅读 33,217评论 3 318
  • 正文 年R本政府宣布,位于F岛的核电站,受9级特大地震影响,放射性物质发生泄漏。R本人自食恶果不足惜,却给世界环境...
    茶点故事阅读 38,775评论 3 303
  • 文/蒙蒙 一、第九天 我趴在偏房一处隐蔽的房顶上张望。 院中可真热闹,春花似锦、人声如沸。这庄子的主人今日做“春日...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29,851评论 0 19
  • 文/苍兰香墨 我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三九已至,却和暖如春,着一层夹袄步出监牢的瞬间,已是汗流浃背。 一阵脚步声响...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31,084评论 1 258
  • 我被黑心中介骗来泰国打工, 没想到刚下飞机就差点儿被人妖公主榨干…… 1. 我叫王不留,地道东北人。 一个月前我还...
    沈念sama阅读 42,637评论 2 348
  • 正文 我出身青楼,却偏偏与公主长得像,于是被迫代替她去往敌国和亲。 传闻我的和亲对象是个残疾皇子,可洞房花烛夜当晚...
    茶点故事阅读 42,204评论 2 3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