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来自榕树下“蒙面故事王”故事创意大赛可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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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又见叶飘零

蓝之魂高校乐队的排练现场，副队长兼主音吉他手皮特、节奏吉他手汤姆、贝斯手杰森和键盘手Lisa已经将乐器和效果器、音箱连接就绪，独缺鼓手赵老师还没到，平时的排练都是赵老师第一个到现场，就连这个场所也是赵老师找来的，能聚集起这些人也是赵老师的功劳，可以说没有赵老师就没有这支乐队。

皮特看了看手表，九点二十八分，已过了离约定的排练时间二十八分钟了，“老师不是那种不守时的人，今天怎么……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汤姆取下吉他，防止在架子上，半打趣半认真说道：“不会吧，你这张乌鸦嘴可是说什么来什么的。”

皮特甩手打在汤姆后脑勺上，一脸严肃表情，“认真一点，你看这都几点了，老师手机又打不通，你就不担心吗？”

汤姆摸了摸后脑勺，感觉到隐隐地疼，委屈说道：“怎么就不担心嘛，可是担心也没用啊。”

杰森说道：“不如我们出去找找吧，老师是我们乐队的灵魂，缺了谁都不能缺他。”说到“缺了谁都不能缺他”的时候杰森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不妥，赶紧捂住嘴，轻声说道，“I’m sorry”生怕另外三名成员不开心。

“没，没什么，现在找到老师要紧。”另外三名成员几乎是同时开口的，这段日子在一起排练，形成了非常好的默契，作为一个团队来说，这一点尤为重要。

四个人关掉音箱，准备出去的时候，之前禁闭的门打开了。

四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老师。”

进来的正是赵老师，却不单单是他一个人，身边还有一个白净的男孩子，看起来不过是十六七岁的样子，面无表情，只有眼睛是有神的。

大家注意到他的眼睛盯着架子鼓，一刻都没离开过。

皮特问道：“老师，这位是？”

赵老师已是满头大汗，拉着那男孩子的手，将他带到架子鼓那边，让他坐下，自己拿了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喝了起来，一口气喝了大半瓶，随后才回答道：“这位是我们乐队的新鼓手，东东，王东东。”

老师的这一回答不免让其他四位成员吃了一惊，嘴巴张成一个O字，半天没说出话来。这支乐队才成立三个多月，今年已是四十一岁的赵老师是XX大学的座客老师，同时又是当地有名的公益人士，还是知名鼓手，他的课通常得提前占位才能抢到位子，一有他的课，那些喜欢音乐的学生就会去听课，一次课上老师说要成立一支校园乐队，皮特和其他三位当堂报名了，这就是这支乐队成立的由来。

“老师，您要离开我们乐队吗？”皮特问道。

“不是的。”

“那您为何又招来一名新的鼓手？”大家对赵老师的这一举动很是不解。

“我们是年轻的乐队，你们都是年轻人，这支年轻的乐队需要一个年轻的鼓手来撑起未来。”

皮特朝王东东看了看，王东东坐在那里不发一言，也不动，呆呆望着架子鼓，皮特回过头来说道：“我明白，但是王东东看起来好小，他能撑起我们的未来吗？”说完这句话，又凑到赵老师的耳边，悄悄说道，“他看起来怪怪的样子，跟正常人有点不一样。”说完又偷偷瞄了王东东一眼。

赵老师微微一笑，“我十二岁学习架子鼓，跟鼓相伴了二十九年，我相信我的眼光，东东，向大家展示一下你的实力。”

王东东突然之间像是变了一个人，眼神一亮，精神焕发，拿起鼓槌，打着节拍，一个4/4拍打完，东东的鼓槌开始发挥它的威力，所有的乐队成员静静看着这个看起来有些异样的孩子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先是做了些基本功的演示，这算是热身，给大家的感觉只是一个字，“稳”，但并没有什么特色，随着一点一点进入状态，东东的技巧演示地越来越多，持鼓方面，不断变化着直腕式、标准式、扣腕式，无论是哪种方式，都能很好地控制，手臂、手腕、手指仿佛已与鼓槌成为一体，变换轻松自如，毫无牵强之处。

架子鼓的技术简单说就是击奏和踏奏，手和脚的运用要灵活，追求的是准和稳，特别是对于鼓手来说，在乐队演出中是引领节奏的，鼓手的节奏不稳，那么团队的配合也就松散起来了。所以鼓手在一支乐队中虽然不是很起眼，却很重要，这一点大家都很明白，这也是大家质疑王东东的主要原因之一。

王东东的演示在大家看来只能算是中规中矩，离老师还是有差距的，且心中对这少年有些不服气，觉得这少年的实力还不够担当这支乐队的鼓手，但是当王东东向大家展示了一个合格鼓手所能掌握的所有技巧，包括相对比较难的多跳滚奏，这技巧看起来没什么难度，可学起来需要花费很多功夫，这少年年纪轻轻的能耐得住寂寞将架子鼓的技巧学得又稳又扎实，这一点，倒真是让人有些敬佩的。

当鼓打到激情之处，原本冷冷的表情变得火热起来，手脚的速度飞快起来，整个房间充满了密集的鼓声，快速、激情，却不躁动，突然间，鼓声停了，这一停顿，让大家的呼吸也都停顿了，几秒钟后，东东的鼓声又起，且伴着歌声。

“on a dari desert haighway,cool wind in my hair.warm smell of colitis,rising

up through the air……”

这正是他们乐队比赛时准备演唱的曲目，王东东唱第一句的时候，在场的几位已为之感到惊艳，他的吐字清晰，发音很准，不像大多数中国人唱英文歌时将一些单词含糊带过去，嗓音虽然有些稚嫩，但爆发里极强，而且和鼓的配合也堪称完美，要知道老鹰乐队的主唱Don Henley也是一名鼓手。

当这首歌唱完，所有人都为之鼓掌了，皮特一个劲夸赞道：“perfect,very perfect.”并竖起大拇指，“太棒了。老师，您从哪里找来的高人？”

“我关注他很久了，他参加过好几次残障儿童文艺表演，一次比一次精彩，前几天，他的演出加快了我想招他进乐队的行动。”

“什么？他是残障人士？”几名成员均不相信王东东是残障人士，但仔细看了看放下棒槌的王东东，神情与正常人是不一样的。

“他是一名自闭症少年，平时几乎不说话，但拿起鼓槌的时候，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你们也感受到了，音乐能给他带来生机和活力。”

“我们确实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

“东东，不介意我将你的情况告诉他们吧？”赵老师走到东东身边，俯下身来跟他说话。

东东没开口，拿起棒槌，做了一个摇手的姿势，然后敲击起鼓来，鼓声很沉重，仿佛诉说着他的不快和伤感，皮特背上电吉他，接上电源，打开开关，弹奏了一个音，然后用摇把颤出类似哭泣声的效果来，东东的鼓声突然停了，开口说道：“谢谢。”

皮特的吉他声也停了，对东东说了同样的字，“谢谢。”

音乐是灵魂沟通的桥梁。所有人都明白了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

东东缓缓说道：“原本，我不想来的，是赵老师跟我谈了半天才说动了我，也许是音乐的缘故吧。”东东叹了口气，“没有音乐，我可能早已经自杀了。”

“东东，记住跟你说的，相信自己，相信大家，这会是一个很好的开始。”赵老师拍了拍东东的肩膀，随后跟大家说道，“我绝对让东东来担任主唱，不知道大家有没有什么异议。”

“没有！”“这个有”字大家拉得特别长。赵老师点了点头，“既然大家都没异议，那么大家开始吧，用手中的乐器来交流，我相信大家在这次比赛中可以取得成功！”

众人举起右臂高声振呼：“加油！加油！加油！”

赵老师一句“开始吧！”让众人各就各位，此次比赛是乐队第一次正式登上舞台，对于名次赵老师并没有什么要求，只希望大家能在比赛中获得快乐。

离比赛还有半个月，对于他们来说，排练的时间很紧张，平时大家要上课，只有周末有时间，算下来，也就只有四天的排练时间了，如何让新来的东东融入到团队中是赵老师头疼的事情，虽然他对东东很有信心。

第一次的彩排让赵老师完全打消了这种疑虑，没人会想到东东能一下子融入到团队中去，可能是他的乐感实在是太好了，每一个音都很准，所以不存在不合拍的情况。

“老师，我想加一首歌，如果能顺利晋级下一轮的话。”东东举起手来，怯怯说道。

“可以，你想加哪一首？”

“《坚强的理由》”

“我想知道，我们是不是醉了；

我想知道，我们是不是老了。

我想知道，天空为何是蓝色的；

我想知道，理想是什么……”听到东东说《坚强的理由》时，赵老师不由哼唱起来。

“对，就是这首歌。老师您也喜欢呐？”

“恩，多年以前在网上听到的这歌，每一句歌词每一段旋律都直击我的灵魂。皮特，这是这首歌的曲谱，你发下去。”赵老师从包里取出曲谱交给皮特，皮特将谱曲发下去之后，各自将自己的演奏部分练习了十几遍，直到记住了歌词和谱子才开始合练。

每周六周日的上午九点到下午五点，蓝之魂乐队就在这间老旧的屋子里排练，越是临近比赛，越是紧张，越紧张就越容易出错，已晋升为队长的皮特尤其紧张，作为主音吉他，弹错几个音符意味着演出的失败，赵老师给队员们做着心理辅导，但效果并不好，作为过来人，赵老师明白这些从没登上过正式舞台且第一次登台就是重大比赛的队员内心的压力有多么大，同时他也注意到东东的表情一如以往，面对比赛，东东就没有一点压力吗？

答案会在比赛后才能揭晓。

出场前，蓝之魂乐队抽到的是倒数第三号也就是第十四号，对于很迷信数字的皮特来说，“14”这个字实在是太糟糕了，但只有面对。

第一支出场的乐队显然面临着巨大的压力，在压力面前，乐手之间的配合不是很好，这倒是缓解了接下来出场乐队的压力，随着比赛的进行，高水平的演出层出不穷，轮到蓝之魂乐队出场时，前面参赛的乐队表现出了极其完美的水准。

“放松，假装带上一顶面具，没有人能透过这顶面具看到你的表情。闭上眼，深呼吸三秒，然后全力以赴！”乐队上场前赵老师做了简短的动员，除了东东，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紧张二字。

“上吧！”最先开口的是东东，平日里除了唱歌，说话没超过五句的东东最先开了口，这句话打断了大家的紧张心理，“上吧！蓝之魂！”

蓝之魂的五位队员依次走向舞台，队员之间站得很开，意在在底下的评委和观众能看清楚各位的演出，这是赛前赵老师强调的。

“第十四支出场的乐队是蓝之魂乐队，比赛曲目《Hotel California》，加州旅馆，有请。”支持人的声音洪亮，底下的鼓掌声却是稀稀落落的，还有些观众在窃窃私语了，赵老师从后台离开后就来到底下观众座位那边，听到大家的一些言论。“搞什么搞，这个小个子居然是吉他手，太没强调了，还有这个鼓手，表情像僵尸一样，到底行不行啊？”赵老师没有反驳什么，静静等待台上队员的表现。

东东依旧是冷冷的表情，只有目光是犀利的，举起棒槌打了一个4/4拍之后，皮特开始前奏的SOLO。经典而熟悉的旋律响起，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的观众不说话了，静静听着曲子，等东东开嗓的时候，观众给了第一次喝彩，主持人做手势示意底下的观众安静，蓝之魂的乐手们将自己与现实隔开，融入到音乐中去，一首歌完成，才渐渐回到现实中来。

底下掌声雷动，纷纷叫好，蓝之魂的队员面对评委和观众深深鞠了一躬后，带上乐器走下舞台。

“赵老师呢？”下了舞台，没见到赵老师，大家都有些疑惑，旁边的参赛队伍中有一个人说道：“是不是那个长头发留着胡须的男人？他到观众席那边了。”

“是他，谢谢。”皮特将电吉他交给汤姆后，一个人走到观众席那边，找到老师后再他耳旁问赵老师他们的演出如何，赵老师笑了笑，“待会问观众就知道了。”

最后两支乐队表演结束，评委之间经过十五分钟的讨论和打分，终于得出了晋级乐队的名单，主持人从评委拿过名单后依次报上晋级乐队的名单，“此次晋级下一轮的共有八支乐队，其中评分最高的是来自XX高校的蓝之魂乐队，接下来，即将进入第二轮的对决，第二轮将由蓝之魂乐队开始表演，他们的表演曲目是《坚强的理由》，掌声有请。”

主持人的话刚说完，底下观众的掌声已经响彻比赛会场，皮特有点不相信这是真的，赵老师拍了拍皮特的肩膀，“快去吧，做真正的自己。”

再次登上舞台，观众已经彻底被蓝之魂的音乐俘获，有节奏喊道：“蓝之魂，蓝之魂，蓝之魂……”队长皮特背上吉他后，做了个“嘘”的姿势，然后开始前奏的SOLO，主唱依旧是东东，东东已不是之前的那样冷冷的面无表情，而是将自己内心和歌词本身融合到一起，痛苦、悲伤、迷惘、失望，统统写在脸上，当唱到“告诉我，我被抛弃的理由”时，泪低落在军鼓上，迸发出的无助让观众也动容了，他们不知道这少年为何会唱这首歌，只是觉得背后应该有很多故事，当主持人在他唱完这首歌告诉大家这位少年其实是个孤独的自闭症患者时，有一名观众说道：“东东，你没有被抛弃！你是坚强的孩子！”随即全场观众跟着一起说了好几遍，最后连评委都加入了。

面对大家的呼喊声，东东站起身来，走到台前深深鞠了一躬，笑着说了一声“谢谢”，眼泪便已经止不住滑落。队友们都走过来，抱住他，泪水、汗水交织，在灯光下，已经很难分辨。

最后的冠军属于蓝之魂乐队，听说，东东成了一个爱笑爱说话的男孩子，而蓝之魂乐队也为了他们的理想一直坚持着走下去。

2015.06.19初稿于上海浦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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