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快乐的童年里,根本不会感到蒸笼般夏天的难耐与难熬。 ——冯骥才
1
"棒冰、棒冰,卖棒冰!"自行车、白木箱,木箱上写着或者印着大红的"棒冰"二字,特别引人注目。卖冰棍的人一边吆喝,一边用小木块在箱面敲着,有时还敲出节奏来。
也有人用洋气的上海话吆喝:"雪糕、雪糕,上海雪糕!"无疑,这是上海农场或海丰农场的人,他们用不太地道的上海话叫卖,显示出与普通大丰人的不同。
听到叫卖声与敲击声,乡村孩子立刻欢呼雀跃起来。接过大人给的钱,拿了淘米萝或饭盒,有的直接拿条洗脸毛巾,飞似的跑向卖冰棍的。
普通的五分一根,赤豆的八分,最好的奶油雪糕卖一毛二。那时,尚没有什么蛋筒、花脸之类,更不用说什么国外进口的。
拿了,赶紧装起来或者用毛巾一包,同样飞似的跑回家,分给兄弟姐妹和大人们。慢了,会化,少一口也是损失。
吃的时候,喜欢慢慢舔着、吮着,起码也是小口、小口地咬。要是大口、大口囫囵吞枣,准会挨大人骂:“馋疯了!慢慢吃!”吃奶油雪糕,吃得嘴巴四周一圈白,那是多么令人羡慕的事。
不过,由于我家住的地方不在农庄上,父母过日子也比较俭省,我们吃棒冰的机会并不是很多。
2
村庄小河里的水特别清,到处可见成群的小鱼游来游去。伸手去捉,它们飞速散去。
那水,双手一拢,捧起来就可以喝。有时候直接趴在河边,用手将水草扒开,把脸埋进水里,牛饮!
有一种比较有趣的喝水法。取一盐水瓶,洗净,在橡皮塞中间钻一个小孔,用空心橡皮管穿进去,然后直接从河里装满水,这就可以喝啦。
盐水瓶到医务室去找,或者有谁生病挂水后将盐水瓶直接带回家。彩色橡皮管小商店里或货郎担上有得卖,管径大的、小的,颜色红的、绿的,质地硬的、软的……一应俱全,五彩缤纷。
清水没啥味道,不大好喝,有办法呢。有一种叫做"糖精"的调味品,那可真是糖的精啊,一瓶清水只需放上四五粒,就甜甜的了。有时用指头捏上两粒直接扔嘴巴里,起先感觉很甜,一会儿之后甜得发苦,苦得你直挤鼻子弄眼。
长长的吸管,常常你喝一口、我喝一口,接力,从没谁嫌谁。
有时几个人将几根橡皮管同时穿在一个瓶塞里,"一二三",一起开喝,几秒钟瓶子见了底,好爽!
3
农村孩子,下河游泳那是必须的。
男孩子如果不会游泳,要么被父母非同一般地宠着,要么身体有毛病。
我二叔家屋前有一方方整整的河塘,一塘清水,半塘的荷。那是我们最好的游泳池。
狗爬式、仰泳、自由泳……这些泳姿我们运用自如,不过都是自学成才,动作不够标准。
扎猛子,深吸一口气,潜下去,游一二十米没话说。在水下方向不太容易把握,常常游歪了,游到有荷的地方,身上会被荷茎的小刺刺得生疼。
用双脚拚命打水花,“扑通、扑通”直打得鲢鱼跃出水面,有时甚至会跌落在岸边。
也有时候,胆大的堂兄会猫着腰钻进河边公家的蕃茄地里,偷偷摘几个蕃茄扔进水里。
上岸后,两个堂兄弟喜欢光着身子跑到房屋墙边,将身体前后左右往砖墙上贴,身上的水立刻被吸干,省得用毛巾慢慢擦。
汛期,父母怕我们出事,一般是不允许下河的。有一次,正值汛期,趁着父母午休,我们兄弟三个到自家屋子东侧小河里游泳。
不知怎么父亲就提前醒了觉,来到河边大喝一声:“都快给我上来!”哥哥和弟弟立即乖乖上了岸。我离得较远,仍悄悄埋伏在芦苇丛中,不吭声,想等父亲离开了再上来。"三烂鸟子,还躲芦柴窝里干什么?快上来!躲那边以为我就看不见了!"父亲又一声吼。
这事成为笑柄,让姐姐和兄弟们笑话了很久。
4
捉知了,是夏天的一大乐趣。
取根芦苇,去掉芦花,将尾梢折成三角形或长方形,用线扣牢。
握住芦苇,找到面积较大的蜘蛛网,转动芦苇,将蜘蛛网朝三角形或长方形上卷,直到布满。
随鸣叫声到树上找知了。瞅准了,悄悄将网面往知了的背部一贴,知了的翅膀就会牢牢粘在网上。任它拼命叫唤与扑腾,那是怎么也挣脱不了的。
捉到之后,把知了虚虚地握在手心,用力摇晃,知了就“叽叽、叽叽”地叫个不停。一旦停止叫唤,再摇……
后来知道,知了的学名很好听——“蝉”,知了叫则称作“蝉鸣”。
蝉鸣为炎炎夏日增添了无限浪漫的色彩,给我们带来无穷的快乐。
经常会好奇地想,知了的“嘴巴”怎么会长在腹部而不是头上呢?有时候用指头轻轻拨弄它“嘴巴”上的“簧片”,努力探个究竟,当然总是无解。
5
小河边,农家的“码头”多用石块垒成,夏天,大人、小孩到河边洗脸、洗衣服,习惯光着脚直接站在水里的石块上。
生态环境好,水里蚂蟥就多。在水里时间略长,上岸后发现腿上叮着蚂蟥是常有的事。
发现蚂蟥的最初,会本能地跺脚,使劲跺,指望蚂蟥能掉下来。直到脚跺疼了才发现那是徒劳。不得已,硬着头皮用手指捏着蚂蟥,往外拉,这时蚂蟥的身子会被拉得细细长长的,但就是拉不下来。后来听人说,用手使劲拍打蚂蟥叮咬上方的皮肤,可使蚂蟥掉落,一试,还真管用。
皮肤有了伤口,会流血,一般无大碍,用清水冲一冲也就完事了。
对于吸过我们血的蚂蟥,不会轻易放过,大多会将它们处以“极刑”。一种方法是用火烧,直接扔到做饭燃烧着的灶膛里,或者专门拿来柴草点火烧。另一种方法是用食盐腌。把蚂蟥搁在砖头或平地上,从盐罐里抓点儿盐,慢慢往蚂蟥身上洒。蚂蟥身上是湿的,盐很快溶化,蚂蟥随即拼命扭动起来,并不断伸长身子想逃跑。立即再洒盐,让它充分接受“盐浴”。一般来说,蚂蟥再翻滚、挣扎一小会儿,就上了西天。
那时候觉得颇为奇怪的是,蚂蟥被盐腌死后,没有尸体,只有一小摊水。
还有一种蚂蟥,块头很大,背部青灰色,腹部黄色。身体缩成一团时有乒乓球大小。从没见过这种大蚂蟥叮咬人,因此感觉没有小蚂蟥恐怖。
淘气的我们喜欢从沟渠里捉这种蚂蟥,抓住后用双手搓揉,直到搓成一团,成了个“肉球”。
玩“肉球”的方法较多:玩打仗游戏时当“炮弹”使用,朝对方头上、身上砸;用力往地上掼,看它像泄了气的皮球;恶作剧往女生书包或口袋里揣,等着她们尖叫……
6
降温、解热,没有电扇,更没有空调,有的是大大小小的蒲扇。特别是一些上了年纪的人,夏天几乎蒲扇不离手。
有的人家为了保护好蒲扇,用蓝布或白布将边沿缝起来。可这样弊端明显,汗水将布边淋湿后,容易脏且有异味。其实开裂了直接用尼龙线缝一下效果更好。
蒲扇用的时间久了,颜色会变成深黄色,很有年代感。
有时刚吃完饭,见父母热得满头大汗,我们会双手握扇,对着他们猛力地扇,直扇得父母头发飞舞起来、眼睛眯成了一道缝。父母会夸我们懂事、孝顺,这时,我们就扇得更起劲了。
睡觉前,往往慢慢摇着蒲扇。突然,"啪"的一声响,那是在赶苍蝇或拍蚊子。
随着睡意越来越浓,蒲扇越扇越慢、越扇越轻,最终歪落在了席子上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