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不是江小白,是一只母狗,一只浅黄色的中华田园犬,因为我实在看不出来它是什么品种的。我们来的时候它已经怀孕了,在这个异国他乡又全是男人的地方,看见它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小白每天过的很悠闲,躺在宿舍旁边的水泥篮球场上晒晒太阳,等到了饭点就去我们的集体食堂门口晃一晃,肯定能蹭到肉吃,解决温饱问题后就去跟其他的公狗追逐打闹,即使它还抱着大肚子,可是似乎它并不在意。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月。
后来小白生了,下崽之前,小白也忧郁了一阵子,从它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出它在乞求什么,它需要营养。我们自然懂得起,每天吃饭时间,不等它过去,便先准备一碗饭菜送过去给它,它就躺在我们给它搭设的简单狗圈中,吃了饭也不会给你摇尾巴,就好像这是它应得的。我们也没人计较这些,只当它是一个待产的母亲。当然我们也有自己的小算盘,等下了崽要抱去养一两只。
小白下了十一只,时间持续了五个半小时,从下午到晚上,不幸还没全部下完,便夭折了一只。来不及感慨什么,因为要养活剩下的十只也是费劲的,小白的奶水不是很足,我们只能想办法给它弄吃的。刚开始小白很傲娇,像玉米、米饭向来闻闻就走,可是现在它会考虑一下,然后把它吃掉,它还有那么多孩子要养活,由不得它任性。它似乎知道我们也没有太多的财力花在它身上。不过还好,十个崽一切安好。
后来送出去了八只,我们自己留下两只(一只小灰,一只小黑,还没正式起名,只是简单以毛色命名),作为我们的小伙伴。其他同事抱走的那些里,“汤圆”养的最好。“汤圆”是老大,而且命好,被领导看中,待遇自然不会差,平时牛奶、狗粮伺候着,还有人给洗澡,我都有些羡慕它(哈哈)。上次我去看它,它正在睡觉,我顺着它的头摸了摸,它醒了,微微抬头看了下,然后用头蹭了蹭我的手,又慢慢放下头、闭上眼睛,继续睡觉了,还打起呼噜来。简直萌翻了。
这些小崽中,“汤圆”发育地最好,个头最大,毛发也最为干净光滑,对比我们的小黑、小灰,我们经常戏谑:这就是城市狗和农村狗的区别(没有任何歧视农村的意思,我也是农村长大的)。在与小狗的接触中,“汤圆”最会撒娇,时不时地靠在你的脚踝处蹭,等你给了它吃的,它就乖乖走了。而小黑、小灰则是更善于抢食,那样子真是又野蛮又可爱。
或许是生育后心情烦躁,也或许是十只崽子只剩两只在身边而有些伤心,现在小白经常乱叫,尤其是晚上,叫的人心烦意乱。出去一看,也没别的情况,它只是一个人在那里朝着不知名的方向狂吠,整晚整晚的叫。它也很少出去和其他公狗追逐打闹,没事的时候更多是待在小狗的视线范围内。吃食的时候,我们拿过去的剩饭剩菜,它会先闻一下,舔一下,然后看着小黑、小灰尽情享受,再回头向我们继续讨食。再有就是耷拉着眼皮,在门口踱来踱去,不知道心中有何感想。
下班没事的时候,几个同事就在一起调戏小黑、小灰,这个“待遇”以前是小白的。我们两手同时抓起他俩后脑勺松弛的皮,放在我们正对面,一边大声呵斥着:站好,不要乱看;坐下,抬头挺胸。他俩一乱动我们便更大声地训斥:听不懂吗?让你站好,不听话就要挨打。他俩还太小,自然做不好我们训斥的事,不像大狗,我们端着剩饭,只消一句:小白,坐下。他就乖乖的坐下了。为此两只小狗挨了不少打,我们也不舍得用大力的。打坏了就没人陪我们玩了。
是啊!打坏了就没人陪我们玩了,只剩下手机,在这样的环境里,没个活物来消遣真是难过的。刚来到这里的新鲜感已荡然无存,不再看什么都觉得稀奇,在巴掌大点的地方唯有找到自己的乐趣才能过的还像那么回事。身边的人就是这么些,熟悉地不能再熟悉了,该吹的牛皮也吹的差不多了;手机也看腻了;游戏也不想打了;出去逛吧,也不现实,语言又不通;当初满怀激情立下的学习计划也只是在习惯中慢慢推进着。一种难以名状的寂寞感涌上心头。
只有小白,和它的崽,我们还是那么感兴趣,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会像新闻一样,瞬间引爆我们的讨论话题。小黑又拉屎了,拉在宿舍门口了;小灰又掉进水坑里了,脏死了;小白怎么不见了,他不吃饭了吗,真是的。我们埋怨着,然后又骂骂咧咧地去打扫着小黑的排泄物,去用水给小灰冲澡,去到处找小白叫它吃饭。我们这是怎么了?
没人会说太寂寞了,也没人会说想家了,就像约定俗成地遵守着属于这里的潜规则,没人去捅破窗户纸,大家都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心中的那个角落。还有那么久才能回国,真希望小狗快快长大。到时我们一定把它们送给一个好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