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雅是我在老周的工作室认识的,这个女孩子比我小两岁,是个业务能力很强的女孩子。她很有主见,经济独立,思想独立,是妥妥的新时代女性。但是新时代女性,很多时候,并不是那么招人喜欢。
小雅思想跳跃,能说会道,很多人说不过她,在她面前理亏,但是又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所以就把她的理智,她的思想,她的独立精神,她的才华,统统归属于邪门歪道。
她就是静静的站在哪里,都会有人说她的不是。
喜欢一个人有千万种理由,同样,若是想要诋毁某个人,也会找得到千万种理由。
有次,我跟老周在谈关于教育机构招生事宜,由于文件多且杂,等把所有信息整理出来,已经到了饭点,这个点,饭店里全是人,过去肯定要排队等座,老周和我都很厌恶吃外卖,大概是前几年奋斗的时候,吃多了外卖。老周提议去买菜,他下厨,大家都知道,如果我没有找到老周创业,老周现在已然是一个厨师了,所以老周的手艺,没得说。大家一听老周做菜,都说好。老周叫了小雅跟小薇一起去买菜,买完菜回来,老周笑嘻嘻的对小微说,“洗下菜。”
小微突然正经脸,:我不要,这么热的天我出去买菜,很累了。”小微她们出去得时候是正午十二点。
“小雅,你今天都跟小微说了什么,你看,小微都跟你一样了,不听话了。”说这话得是老周工作室的一个男同事,我记不清名字了。
“我能说什么,你干嘛有事没事都说我。”小雅说这话时语气很平静,像是在说‘我吃了饭’一样,看不出悲喜。
我都觉得纳闷,一个正常的女孩子,在遇到这种莫须有的罪名时,都应该会很激烈的反对,或者很冷漠的无视,可小雅却是很平静的回复,不像是反驳,也不像是解释。后来我才知道原因,而这个原因,让我,无可奈何。
“不是你说的,还会是谁,就是跟你出去,回来才变样子的。”
“原来我这么厉害啊,一个小时就能蛊惑人心啊。”小雅说完轻笑了一声。
“这谁知道呢!”
吃完饭,我就回总部了。
过去三个月后,我与小雅再次见面,这一次,我们聊了很多。
一次去外地开会,原定是我跟老周,后来老周手头有事,走不开,就让小雅代替他出席。我与小雅下午就到了,睡了一觉醒来,晚上八点,而会议是下午五点开,我跟小雅合计着,反正第二天可以睡懒觉,不如现在出去吃点东西,逛会街什么的,说走就走,我们换好衣服,拿着包就出门了。
在吃烧烤得时候,突然聊到了我第一次见她的那天,就讲到了那个事,我问了小雅,“你当时怎么那么平静。”
小雅突然哽咽了,灌了一杯酒,抬头看着我,“小芙姐,你有过那种明明你什么也没做,可别人就以为是你做的,你怎么解释,别人都觉得你在强词夺理,你在狡辩的经历吗?”
“有过。”我承认。
“但是你一定没有从小被这样对待到大吧。”说完小雅自嘲的笑了笑。
我知道她还有下文,所以我什么也没说,静静的等待她说。
“小的时候,具体多小,我也忘记了,反正就是刚记事不久,我记得我小时候很跳,就是很调皮,虽然现在也没怎么改变,嘿嘿,有一次,弟弟打碎了妈妈新买的花瓶,妈妈很生气,弟弟和我都很怕,但是弟弟说是我打碎的,他边说边哭,妈妈一边哄着他,一边骂我,我很委屈,我解释不是我,后来我边哭边解释,妈妈说我做错事还不承认,还好意思哭,后来弟弟被妈妈的糖果逗的不哭了,妈妈空出安抚弟弟背部的双手,拿起了鸡毛掸子,一下一下,狠狠得抽在我身上,当天晚上,弟弟成了全家的宠儿,大家一个劲往他碗里夹菜,都觉得我今天冤枉了弟弟,对弟弟很残忍,弟弟还那么小,就要承受这样的不白之冤,可是那时候的我也很小,可没人注意到这点,后来一段很长的时间,我很怕弟弟,弟弟喜欢我的糖果,我给,弟弟喜欢我的漫画书,我给,弟弟觉得新上的碟会很好看,我买,我只希望,他不要闯祸,不要冤枉我。后来,我的经济和精力,都不允许我对弟弟这样百依百顺,我开始轻言细语的跟弟弟讲道理,让他理解一下我,弟弟理解不了。渐渐的,在我这里得不到的经济,他就去偷钱,偷了妈妈的,嫁祸给我,明明那么拙劣的谎言,明明那么多证据显示就是弟弟偷的钱,可是,偏偏大家都愿意相信弟弟。之后我开始闭嘴了,不解释了,不反抗了,我认命了。而我所有的沉默,只会变成弟弟嫁祸给我最好的武器,沉默等于默认,在大人的眼中,我冥顽不灵,知错不改。弟弟太小了,不知道鸡毛掸子、衣挂砸在身上有多痛,也不知道多少个日日夜夜我因背上的伤口而不能正常睡觉,只得趴着,可是弟弟,永远都是小孩子。我也是小孩子,在我是小孩子的时候,我却要接受来自成人世界的嫁祸,喝莫须有得指责,后来,我变成了大人,可我那时仍是小孩子。初中我主动申请住校,我努力学习,考最好的高中,最好的大学,可再好的成绩,都比不上弟弟的一句话重要,在大家的心里,我就是一个连骨子都坏的人。邻居家的小孩对父母撒谎,被发现了,大家说是跟我学坏的,叔叔家的小孩沉迷手机,大家说都是跟我学的,大哥家的小孩经常逃课去网吧,大家说是跟我学的,不管我成绩单上的分数多高,不管我的大学多出名,多难考,大家都觉得我是个坏孩子,我只是侥幸。我拿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回家时,我以为父母都会高兴的,可是母亲却说‘你弟弟那么懂事,成绩就是上不去,真搞不懂老天怎么想的,给你这种人这么好成绩,你就是个吸血鬼,你弟弟的好运都被你吸走了。’然后邻居家的阿姨劝母亲让我不要上学,说我这样的人,上了大学,丢脸丢到外面去,可我从小学到高中,从来都是老师口中的三好学生。邻居家得叔叔劝父亲,让我去上学,不管人品怎么样,家里有个人在这么好的大学上学,说出去也是长脸的。后来,我上了大学,拿奖学金,寒暑假兼职,我再也没问家里要过一分钱,大学毕业后,我就来了老周的工作室,每个月往家里寄一半的工资,可我已经七年没有回家了。小芙姐,有时候,我真想回家看看的,可多想了一会儿,就不想了。”
小雅说完这段话,几度哽咽,停顿,抬头,但就是一滴泪也没有流。
我跟小雅认识不久,可我还是能感受得出来,小雅是一个乐观、开朗、积极向上的一个女孩子,她的思维十分活跃,在那样一个备受打压的环境下成长,还能这么亭亭玉立,可想而知,这个女孩子活得多么不容易。那么,到底又是一个怎样的环境,才能把这样一个充满正能量的女孩子,定义为一个坏孩子。
吃人的人,会吃掉所有不吃人的人,之后,再相互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