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向被认为是草根民谣界的一股清流的赵雷,写了一首歌叫做《三十岁的女人》。
“她是个三十岁 至今还没有结婚的女人,她笑脸中眼旁已有几道波纹,三十岁了光芒和激情已被岁月打磨,是不是一个人的生活 比两个人更快活,我喜欢 三十岁女人特有的温柔,我知道 深夜里的寂寞难以忍受……”
一开始我是抗拒的,听到这样的歌词,我第一反应是这是对女性价值的贬低,是直男癌的典型症状。作为一个感动过广大文艺男女青年的民谣歌手,居然犯这种低级错误是不可原谅的。在这种情绪的驱使下,我甚至去搜索了知乎上大家是怎么评论这首《三十岁的女人的》(捂脸)。
我今年,不偏不倚,正好三十。可能和你们想的不一样,我虽然时常开口闭口说女性独立,对直男癌嗤之以鼻,但是我已经在三姑六婆的见证下顺利走入了婚姻的菜市场,有一个对我百依百顺呵护备至的老公,还拥有可以保值的固定资产和一定的生活基础,可以算得上是婚姻制度的既得利益者了。我也相信,赵雷写这首歌的初衷并非恶意,但在浴室里一边放歌一边洗澡的我,仍旧被这些敏感的词汇,诸如“波纹”“激情打磨”“寂寞”等刺痛了神经。
在我的意识里,我结婚,完全是各种机缘巧合天时地利的结果,如果没有这些因素,我也许就是歌词里描述的这个三十岁的女人,但是即使如此,我绝不至于像歌词里描述的这么不堪,也不需要任何男人的同情。
三十岁的女人,多半都有着极强的自尊心,我们经历过爱情的甜蜜也尝过离别的心酸,走过人生的苟且也看过远方的风景。我们有着可以自圆其说的人生观价值观,也获得了可以支撑小小虚荣心的经济实力。在什么样的男人面前都可以不怯场,在什么样的深情面前都能保持清醒的头脑。我们精心设计家装和假期,我们规划职业和未来。
但是,唯有一件事,是我们始终无能为力的,就是“衰老”。
衰老这个词,不论对任何状态的女人来说,都是一个全方位的阴影,不要说独立自主的新女性眼角看不出年纪,不要说林心如四十岁仍如少女,她们化妆台上的天价精华眼霜颈霜不要太少,定期的护理保养和瑜珈健身恐怕可以出一本又一本励志教科书了。
她们不是不惧怕衰老,只是在浩浩荡荡的时间马拉松队伍里,领先了同龄人一公里,便赢得了这一公里的荣耀。说到底,她们才是真正的青春歌颂者,对抗衰老的战士。
反倒是我妈妈之类的中国大妈,放任容颜和体型的老化,大方行使长辈的特权,不强装少女,反而显得更加坦然呢。
除了外表,三十岁的女人也在经历着一个更加严重的心理危机时期。两大人生的“ to be or not to be”摆在我们面前。
第一个是:留在大城市还是逃离北上广。
我是在29岁的末尾的时候,选择离开一线城市,在二线城市安家置业的。开始的几个月,我的心情都非常低落,年轻时走南闯北多年,从来没有过水土不服的情况,回到自己熟悉的城市却怎么也适应不了。不论是缺乏高楼大厦的城市街景还是培训不足的饭店服务生都成为感叹吐槽的对象。
其实在我的内心深处,最难接受的是那个最终被社会证明的,平庸的自己。如果我足够优秀,绝不会回到这种地方来!每天盘旋在耳边的是这样的内心台词。曾经我们蔑视世俗和经验,我们拥有改变世界的理想,以为一切的可能性都是对我们敞开的。
直到三十岁的时候,眼看着门一扇扇地被关上,我还是那个需要挤地铁住宿舍的普通上班族。才明白,可能性还是在那里,只是时间没有了。
而第二个,是:生不生孩子以及什么时候生。
我想,除了个别的独身主义者,大部分三十岁的女人还是认为自己最终会有一个孩子的,却未曾想过自己竟然一不留神就错过了最佳生育年龄。
国内外大部分医学专家认为,女性最佳生育年龄是24~29岁。虽然随着科技的发展,40多岁成功生育的案例也比比皆是,但是过来人无一例外地会警告你:能早生就早生,千万不要拖,你看我……。每次公司组织的女性知识讲座,也一再强调高龄生育将带来的畸形率增加、产妇高血压糖尿病等诸多后遗症。
昨天我还是放荡不羁的青春少女,想流浪想消失谁都管不了,现在就告诉我再不生就来不及了。
在公司,刚刚熬过了积累期,也许这一两年就要升职加薪,领导正在旁敲侧击地打听最近谁有生育计划。
内心的焦灼不是没有,我甚至没心没肺地问过老公:要是我不想生小孩,就两个人过好不好。他倒是宠溺地回答:也可以,最重要的是你开心。可是我们心里都清楚,来自两家人的压力,来自社会的压力,都不是我们扛得住的。说到底,还是怪自己太平凡。
曾经一度嫌弃过那些大学毕业就早早结婚生子的庸俗女人,现在已经开始带着小正太或者小公主环游世界了。
“我们不甘平凡的结果竟然不过是落后别人几年!”有时也这样自暴自弃地抱怨过。
当然,上述只是我自己以及周围一波的三十岁女人的面临的问题。还有很多仍旧在大城市奋斗的三十岁女人,面对着诸如:要不要买房,要不要结婚,要不要出国,要爱情还是要面包等诸多选择题。
总之,三十岁确实是一个女人的尴尬期,但是一千个三十岁女人有一千种烦恼,只要欲望不止,便痛苦不息。
不过也正是这些欲望,成为了我们努力生活的动力。让我们每天听着七点的闹铃早起,在办公室里工作到深夜,又为了弥补对皮肤的伤害孜孜不倦地敷面膜化妆;不远万里寻找美食,微笑摆盘拍照,又为了保持身材在健身房挥汗如雨。
旅行、阅读、聚会让我们的假期忙得如同旋转的陀螺,还不忘学几个拿手好菜以博得丈夫和婆婆的称赞。
可以选择的生活方式太多,以至于我们有时都忘了自己已经开始老去。
有时听到某些男人对三十岁女人不知深浅的评价和不合时宜的同情,触动了内心深处暗藏的那些焦虑,难免不会跳出来骂个痛快。
可是骂完了,我们也时常把自己的年纪作为自嘲的对象,以博得几句“你看起来完全不像三十岁呀!”“感觉才是二十出头嘛。”的赞美。然后满心欢喜又热情十足地投入到自己那不完美却独一无二的生活中去。
这也算是三十岁女人可爱的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