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沙发坏了,妻执意要买一组新的。我与她商量说,这沙发也是你前几年才买的,现在也就是贵妃型的那张沙发坏了,剩下两张仍是好的。咱不花那个冤枉钱,找人来补一补吧?!
妻说,别以为修补沙发便宜,找人补沙发也要花大几百的,并不划算!这沙发家里来位客人实在是看不过眼的。你是不知道,我上我那些姊妹家中去玩,一个个家里都装修得富丽堂皇的,咱们家跟人家简直没法比!不过这些倒也没什么,只是面子上咱们总得过得去吧?请朋友上咱们家吃个饭,看到这样的破沙发,我都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妻的话也不道理,女人一旦下定决心要干的事,别人的劝说总是听不进去的。前两天我和他一起到城里的几家家俬城里转了一下,看中了一款U型布艺沙发,可惜贵妃型沙发的方向不对,店内独此一组沙发。老板答应,如果我们要买,他可以直接从厂家发货。我交付了定金以后,不想今天老板就将沙发发过来了。新沙发很大气气派,但旧沙发怎么处理却成了难题。破了的那张沙发扔掉,自然不足惜了,可另外两张看上去还好好的呢。
我想到爸妈的客厅里还没有沙发,旧沙发留给两位老人岂不正好合适。妻说,这样不太好吧,咱们不要的东西留给老人,你爸是个极讲究好面子的人,又该说事了!我说也不一定,还是打个电话问问吧。我将这事跟我妈一说,我妈果然立刻同意了。新沙发拉到家里时,天很快就黑了,想到明天自己还要上班,我想找辆三轮车及时将旧沙发给两位老人送过去。可是这么晚了,哪里还能叫到三轮车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妻马上想到,她平时一起玩的那些小姊妹中,有一位同年及其丈夫是在夜市做炒粉生意的,家里就有一部电动三轮车。妻电话打过去,她那位同年爽快地答应帮忙,说让自己老公马上就过来。我问妻,你那同年我认识吗?妻说,你应该见过一次面的。原来今年岳父去世,出殡的那天,这对夫妻大老远的从城里赶过去送葬,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男人意外得知自己乡下久病的父亲突然过世了。夫妻二人又只得赶紧转身往家里赶。说起这事,妻还觉得怪难为情的。我说,是有一点印象,但也记不真切了,那么多人呢。妻就有些感慨,说她的那位同年是多么的义气,几位姊妹在她的炒粉摊上吃喝从来不用花钱。
男人很快开着三轮车过来了,我第一次见到这位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说熟悉,是因为我曾经听妻子借她那位同年之口多次说起过他。男人搞过建筑,跑过运输,开过餐馆,有一手好厨艺。昏暗的灯光下,我看见他身上套着一件彩色迷彩长褂,双手戴着一对皮手套。个头不高,胡子拉碴,满面尘色,听说这位陌生的姓徐的师傅比我还要小几岁,但看上去却饱经世故,历经沧桑。男人熟练地开着三轮车,在门前的空场上掉头调整好车位,下了车。他帮我将早已摆在路边的两张旧沙发及几付座垫抬上车。我骑着电动车头前引路,很快我们便到了我爸妈家。
男人临走的时候,我将事先买的一盒烟塞到他手中,因为我之前听妻说起过他是抽烟的。男人执意不肯接烟,说大家这么熟了,一点小事举手之劳,实在不必这么生分的!两个人推搡了几次,最后我还是将烟塞给了他,毕竟我麻烦了他。他不好再推辞,一时讷讷无语。他跳上车,开着三轮车风风火火地走了,我知道他惦记着家里的炒粉摊生意呢!其实这时候,妻正在同她的那位同年在炒粉摊上张罗,毕竟那些活儿妻也是熟悉的。
我又想到这个城市中,每天有多少个像徐师傅这样熟悉的陌生人,为了生活在劳碌奔波。就像下午帮我送沙发抬沙发进门的那位老人,我问他为何那么大年纪还要出来做事。老人澹澹地说了一句:没办法,要生活呀!是啊,这个社会,没有人的生活是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