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寒故的书房里挂满了她的画像,她十岁,十五岁,十八岁。
还有,她二十岁。
那画上,她身着嫁衣,言笑晏晏。
他在江南漫天的柳絮里收到京都的书信。
而后他快马加鞭,一刻也未敢耽搁,终是在半月后回到阔别五年的京都。
却在看到将军府的飘扬的白幡时明白,他的姑娘,是永远的离开他了。
一
楼寒故初遇顾落桐是在宫中的荷花池。
彼时他十五,她八岁。
楼寒故是楼家长子,年纪虽小却已誉满京都。他父亲是宫中太傅,不日前大病,皇帝早已耳闻这位楼家大公子的名声,便破了例,让他进宫顶了太傅的职务。
他初次进宫,对宫中人皆不熟识。一旁的公公好心提醒他,那是宫中的云妃娘娘和安悦郡主。
他拱手行了礼。
云妃瞧见他,笑着让他免了礼。把顾落桐推到他面前,微微弯下腰。“落桐,这便是新来的太傅,是楼太傅家的公子,往后,你可不许在国子监胡闹了。”
顾落桐穿着粉色的裙子,顶着一张乖巧可爱的脸,冲着云妃甜甜一笑,应了声是。他完全无法想象这样的她是一个刁蛮的人,直到他见她在云妃没看见的时候瞪了他一眼。
他也不在意,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
他的父亲在他进宫之前同他说过国子监的学生们,最让他父亲头疼的便是这位安悦郡主。
安悦郡主顾落桐是今上的亲弟弟宁王唯一的孩子,五年前,宁王领兵镇压边疆叛乱时被流箭所伤,谁知箭上染了奇毒,宁王不治身亡,死在边疆,消息传回京都,王妃伤心难过,不过半月便郁郁而终。皇上可怜他这位皇侄女,便将她养在宫中,赐了安悦的封号,称安悦郡主。
他想,失去双亲,又被养在深宫,自然是会刁蛮任性一点。
然后,他就发现他错了,顾落桐哪里是刁蛮任性了一点,那是很多很多很多点……
上学她不是逃课就是睡懒觉,偶尔来国子监也会跟别的皇子打起来,她一副张牙舞爪的模样却也能吓住那些皇子。她没有完成他布置的任务,他罚她站着上课,谁知刚一转身她便一溜烟儿似的不见了。他在课堂上让她背书,她一个字也背不出来,那些平日里被她欺负的皇子们哄然大笑,她直接一拳打在一个皇子脸上,生生打掉一颗门牙。
楼寒故饶是再好的性子也在那日发了火。
他拦住想要逃跑的顾落桐,让其余的学生提前下学。
他没了平时温和的笑容,严肃的看着她。她也仰头瞪着他。
他拿起桌上的戒尺,在她面前有一下没一下的打在自己的手心上,冷冷的开口“郡主知错了吗?”
顾落桐哼了一声,别过脸不理他。
他的脸一寸寸黑下去,强行扯出她的手摊开,“我最后问一次,知错了吗?”
她转过头恶狠狠的盯着他,“我才没有错!”
楼寒故抬起戒尺,“看来是要好好教教郡主做错了事还不承认会承担怎样的后果了!”
戒尺打在手上,一下,两下,三下……很快顾落桐的手就红了一片,他却瞧见她虽眼里含着泪水,却紧咬着唇不让眼泪掉下来。
他想,真是个倔强的姑娘。
二
此后几日,顾落桐都没有再出现过,听国子监的公公说她那日回去后大哭大闹,云妃被她吵得头疼,便许了她这月都可不去国子监。
楼寒故低头笑开,看来这刁蛮任性的郡主是怕了那戒尺了,索性不来,免得又受罚。也罢,她不来,也清净些。
谁知,这上天偏不如了他的愿,也不如顾落桐的愿。
一日,皇帝召了楼寒故去,说既然郡主不愿去国子监,便让他每天抽空去云妃宫里教导郡主。
楼寒故无奈的接了旨,站在朝云宫门外看着天空重重的叹了口气,在他的地盘顾落桐都那么任性,那到了她的地盘,她还指不定会干出什么呢!
宫女领着他到了正殿,刚踏进殿门,他便感受到了从大殿一角传来的深深的怒气。
顾落桐正气鼓鼓的看着他。
宫女退了出去,他走到书桌旁,有意无意的晃了晃手中的戒尺。她看了一眼戒尺,噘着嘴低头练字。
楼寒故坐在椅子上喝了几口茶,余光瞟到书桌前的人,便踱着步子走到她身后,看到她写的字忍不住笑了。感受到背后的人肆无忌惮的嘲笑,任性的郡主一甩笔不干了。
他好脾气的重新拿了一支笔,沾了墨水,俯下身子,将笔放在她手中,然后握住她的手,“我来教郡主!”
他教她写了她的名字,顾落桐,后来她无数次在纸上写下她的名字,却始终觉得没有那日的好看。
写完,他直起身,站在她身旁。“郡主以后写字都得像这样,写得端端正正,以后做人,也得端端正正。”
她撇撇嘴,仰头看着他,嫌弃的说,“你就像以前的太傅,啰里啰嗦。”
“儿子当然是像父亲的,多谢郡主夸奖。”
顾落桐被他这句话噎住了,只得悻悻的低头继续写她的名字。
窗外正是三月的春光,微风一过,便是满院的花香。
三
往后几年的时光里,楼寒故每日准时去朝云宫,本来与他不对头的顾落桐也渐渐会早早的端端正正坐在书桌前等他。
他给她讲诗词歌赋,讲到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时,她抬头看着他,问道“太傅以后也会想要遇见执手偕老的姑娘吗?”
他回答她,“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乃是世间男女皆所求,难道郡主认为我非世间人?”
她用手支着下巴,仔细的想了想,然后一脸正经的看着他,认真的说,“不是!”。
顾落桐为自己这点小小的捉弄乐得不可开支,抬眸便迎上他眼里的笑。
他笑了,身后是垂下的一簇簇海棠以及天边无尽的晚霞。
少年长身而立,风华无双。
一晃七年的时光便在点滴里飘去,顾落桐十五岁,楼寒故二十二岁。
她及笄那日,行完及笄礼,她便去找他。他躺在树上,看着她提裙跑来。她穿着华贵的宫装,褪去了幼时的稚嫩,阳光打在她身上,形成一层一层的光晕。
他想,她长成一个大姑娘了, 如今已经是可以和他比肩而立的大姑娘了。
她在树下仰头叫他的名字,楼寒故从树上跳下来,“我说了,要叫我楼太傅”
她刚跑过来,还不停地喘着粗气,待到气息平顺下来,她白了他一眼。“太傅太傅,跟个七八十岁的老头一样!”
楼寒故假装严肃的说“我教你的尊师重道都学哪里去了?”
顾落桐撇撇嘴,低头自顾自的理着自己的衣裙。
见她那样,他便换了笑脸,“来,我看看,郡主今天好像不一样了。”
她闻言抬头高兴的在他面前转了一圈,然后抓住他的手臂,满心期待的看着他,“我好看吗?好看吗?”
楼寒故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郡主怎么样都是好看的!”
他想,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下人!
她羞涩的低下头,做了决定,然后抬头笑着看着他,她问他,“楼寒故,你是不是喜欢我?”
楼寒故被她的直白楞了良久,回过神来冲她温柔一笑,他说“郡主真聪明!”
她满心欢喜的扑到他怀里,红了脸,笑得美好而满足,试了几次,才敢怯怯的握住他的手,“楼寒故,这就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对不对?”
他将下巴抵在她头上,伸手抱住她,反过来握住她的手,嘴角的笑意更深,“是,这便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楼寒故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喜欢顾落桐,或许是在她仰头问他是否也想遇见执手偕老的姑娘时,或许是在他握住她的手写下楼寒故这三个大字时,也或许是她后来学会跟他撒娇,因为她知道他会心软时,他们朝夕相对了七年,这样漫长的时光里足以发生许多事。
比如,让他爱上她。
就在他以为所有的一切都很好的时候,上天又一次不如他的愿。
四
抚远大将军凯旋回朝,在皇帝为他准备的庆功宴上,当皇上问他想要什么赏赐并表示会满足他时,他跪在大殿中央,像皇帝求了一个恩赐,求的便是他唯一的女儿与楼寒故的婚事。
他说小女曾在马场为楼家大公子所救,所以,老臣才腆着老脸来替女儿求这门婚事。
楼寒故与顾落桐的事知道的人不多,因此抚远大将军才以为楼寒故并无心上人。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皇帝,再加上这是自己让他提要求的,自己也不好驳回,也没有理由驳回,皇上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最后同意了此事。
楼寒故知道这个消息时才突然想起一月前在马场上他确实救下一个女子,当时她骑的马不知怎么发了狂,他才出手救了她,他根本没当回事,谁知道竟然救出这么一出。
他坐立难安,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想来想去也不明白皇上知道他与落桐的事怎会还如此。
倒是他父亲提点了他,“是皇上亲口让大将军说的,况且大将军也有功在身,这朝野上下也不知你与安悦郡主的事,皇上也没有理由拒绝!你要理解皇上的难处啊!”
楼寒故望着窗外,那里桐花落了一地。
竖日,楼寒故进宫接了赐婚的圣旨,他从大殿里走出来时便远远瞧见急急忙忙的顾落桐。
她以为他肯定会拒婚,所以并未在意这件事,谁知今日婢女告诉她,楼寒故接了圣旨。
她泪眼婆娑的拉住他,声音哽咽,“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
他平静的看着她,“郡主,你该长大了。”
她茫然的看着他,睫毛微颤,泪流满面,“什么,什么长大?”
他狠了狠心,装出一副冷漠的样子,“微臣从未喜欢过郡主,所有一切,不过是因为郡主身份尊贵,微臣不得不从而已。”
她触电般放开他的衣袖,一脸不相信,摇摇头,“不是的,我不信……”
“郡主可还记得我同郡主讲过的妇好的故事,将军府的洛姑娘便是这样一个女子,我第一次见她便倾心于她,郡主听清楚了吗!”
听着他的话,顾落桐如遭雷击,片刻之后却又突然笑起来,看向他的眼神绝望而凄凉,她说“好一个倾心于她,好一个再世妇好,楼太傅,本郡主在此贺过你……大婚之喜。”
他看着她那样伤心的样子,忍住想要拉她入怀的冲动,看着她倔强的背影渐渐走远,身体里有个地方,疼得他要死。
楼寒故的大婚进行的相当顺利,本来他还担心以顾落桐的性子会来大闹一场,他想,他是真的伤了她。后来才知道,她在皇上殿前跪了三日,才求得皇上准许她赴边疆历练。听说那日她在殿内给的理由是她的父王死在哪里,她要去哪里替他守着。皇上沉默良久,终是同意了她的请求。因此,她已经于他大婚那日便出了京都,赶赴边疆。
竟是连句告别也不愿了吗?
五
楼寒故时常瞧见他名义上的妻子在院子里舞枪。她善舞枪,一支红缨耍得风生水起,英姿飒爽,院子里的梨花纷纷扬扬落了满地。每次见他看她舞枪,她都会满心期待的问他怎么样,她那样子,与记忆中的人影重叠,她问他,我好不好看……
他替她拂去衣裙上的梨花,动作轻柔,然后笑着夸赞她,好!
得了他的回答,她眉眼弯弯,像得了糖的孩子,笑得开心之极。
他们去赛马,在二月的微风里去郊外踏青,去城外看十里的桃花,她为他在梅树下埋了酒,来年打开,酒香醇厚;她为他学女工,然后羞涩的在他生辰那日送给他一个香囊,他看见香囊上的绣工笑出了声,她在他怀里羞红了脸。
坊间流传着他们的一段段佳话,洛舞一时成为京都女子羡慕的对象。
后来,她有了他的孩子,可是,没过几月,她便小产,她伤心欲绝,他贴心安慰。
再后来,皇上无意间得知洛将军是当年害死宁王的凶手,十分震怒,派人去搜,果然在洛府搜到证据,洛府百余人口,全部锒铛入狱,于三日后斩首示众,血流成河。
然而,洛舞被保了下来。
逮捕洛府人前一日,楼寒故跪在皇帝面前求他放洛舞一条命,他说,她是无辜的,他利用她那么久,他愧疚于她,他必须要救她。
皇帝一脸凝重的看着他,“你若保下她,桐儿怎么办?”
他垂眸,神色悲哀,过了良久才苦涩的回答,“她会找到一个比我更好的人,同她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他本来以为替顾落桐报仇之后他就能和她相守余生,可是,谁知野心勃勃的抚远大将军的女儿那样单纯善良,让他觉得背负着满满的罪恶感。
六
顾落桐在北疆四年后收到皇帝的书信,信上只有寥寥四个字,速回京都。
她远在北疆,京都之事所知甚少,看了皇帝的书信,她迅速收拾行囊。除了担心京都有何变故,她还想要见到楼寒故,她想让他看看她已经是个威风凛凛的女将军了。
洛舞多番寻死,没了往日的活泼明媚。她不再爱笑,每次见了楼寒故都恶狠狠的让他滚,将所有能碰到的东西朝他扔去,他怕她再出事,只得远远的守着她。
即使知道顾落桐回京都,他也不能去接她,不能去看她。
所以听下人来报说安悦郡主在客厅等候时,楼寒故给洛舞喂药的手微微一颤。
洛舞察觉他的动作便冷冷的抬手打翻药碗,他让下人收拾好碎片,平静的吩咐婢女再去煎一碗药。洛府满门被斩后便从未笑过的她突然看着楼寒故露出极其陌生的笑,她说,让她死心,否则,你别想再一次救活我。
他看着她,沉默许久,才踏出屋子。
他在客厅里见到四年未见的顾落桐,她瘦了,也黑了,眉间也添了几分英气,不再是那个养在深宫里的小郡主了。
顾落桐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她微微仰头,快速眨动眼睑才让眼泪流回眼眶,然后缓缓转身,她想要冲上去抱住他,诉说这四年来的相思,可她不敢。
他们就这样对视一笑,隔着几步远,隔着这四年,隔着他的妻子,隔着他们的余生漫漫时光。
楼寒故拱手行礼,然后开口,“郡主这四年,变了许多。”
顾落桐看着他,说“谢谢你,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她回来那日,皇上告诉她一件宫中秘闻。
皇上本也以为她的父亲死于意外,直到她的母亲在离世前一日,拖着病体与他密谈,她求他护顾落桐周全,并告诉他宁王死于抚远大将军之手,为的是得到护国宝藏。她的母亲是郭家的后人,而郭家世代守护护国宝藏。所以当再无法拒绝抚远大将军求的恩赐时他便将计就计,深夜见了楼寒故,告诉了他一切,所以,楼寒故才接下圣旨。
末了,皇帝看着他宠爱多年的皇侄女,眼里满是疼惜与无奈,叹了口气,说“楼寒故,他一直都是爱你的。只是他无法放下对洛家女的愧疚。”
楼寒故让下人给她换了茶,是她最喜欢的碧螺春。
她想,原来他一直记得她的喜好。
“这几日一直忙着府中事,才没能抽空去拜访郡主,望郡主见谅。”
她点点头,“我知道的。”顿了顿,“太傅与夫人琴瑟和鸣,佳话早已传遍京都。”
他要照顾他的妻子,她知道。
他嘴角扯出一丝苦笑,“多谢郡主体谅。”
可是她终是忍不住他那样疏离的语气,不顾形象的扯着他的衣袖大叫,“郡主,郡主,你终于是爱上她了对不对,楼寒故,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为什么……”
她在他怀里大哭。楼寒故看着她的样子,心狠狠的揪在一起,从心底涌上的悲痛如潮水般将他包围,让他喘不过气来。
手在袖子里紧紧握成拳,半饷,终是松开。
他仰头闭了眼,极轻的叹了口气。
他没有像从前那样抱住她。
楼寒故将怀里的人拉起来,偏过头,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悲喜,他说“郡主,请自重。”
她瞬间楞在当场,对啊,他已经娶妻了,他已经不是他的楼太傅了。
顾落桐擦掉眼泪,倔强的抬头,声音里却是说不尽的苦涩,“是本郡主刚才失礼了。”
她自称本郡主,不是我。
直到她落寞的转身离开,他才敢转头看着她的背影,眼里是化不开的悲伤。
对不起,桐儿,对不起,让你那样伤心。
他想,上天两次都没有如他的愿,若是第一次如了他的愿,他便不会爱上她,若是第二次如了他的愿,他便能和她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可是,一次都没有。
他到底还是抬脚悄悄跟在了她身后。
瞧见她在踏出楼府时倒在门外等候的男子怀里泣不成声,断断续续的说“上官寻,我……我好……我好疼啊,我……好……好疼……同他举案齐眉的人,应当……应当是我,……为什么……为……什么”
男子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她,“没事了,没事了……”
见此一幕,楼寒故默默退了回去。
他站在院子里,呆呆的望着那棵桐花树,良久才伸出手扯下一串花,手指轻捻,花微微转动,他忽然就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
他的姑娘,不会再需要他了。
七
顾落桐后来想明白,那个陪了她五年的人余生都会陪着别人。
从此君娶妾嫁,各凭己愿。
所以,在上官寻小心翼翼的问她是否愿意嫁给自己时,她坐在雕花的朱栏上,侧身低头看着廊下的他,笑着说好。
得知上官寻和顾落桐的婚事时,楼寒故倒并不惊讶,顾落桐在北疆少知京都事,他对她的事可是了如指掌,她受了怎样的苦才练就一身剑法,上了多少次战场才从一个养尊处优的郡主一步步走上女将军的位置,上官寻又是如何在敌人手里救下她,如何对她情根深重,这些,他通通都知道。
他也知道,上官寻会是她的良人。
他在顾落桐大婚那日带着洛舞离开京都,去了江南,因为她不想留在京都这个伤心地,他便随了她的愿。
马车在街上碰到了上官寻的队伍,唢呐吹的响,十分热闹,他掀起帘子,看着路过他的喜轿。
他喜欢的姑娘就在那里,凤冠霞帔,言笑晏晏,要嫁给别人了。
他放下帘子,闭了眼,想起那晚上官寻来找他时说的话。
他说,他曾与郡主熟稔时问她为何来这边关,为何不在安稳的皇宫里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她当时看向他身后,那是京都的方向,她眼里是璀璨的星光,沉默良久,像是想到什么十分美好的事,嘴角上扬,她说,他喜欢像妇好一样的女英雄,我便要成为这样的人。
他嘴角含笑睁开眼,薄唇轻启,话飘散在风里。
他说,郡主大喜,微臣在此贺过。